“方便麵和雞蛋。”我說uff0c“家裏隻剩這些了。”
“好吧。多放幾個雞蛋。”
我從冰箱裏拿出僅剩的六個雞蛋和幾顆小青菜。她站在我身後uff0c喋喋不休地說話:“你不知道uff0c我小時候最愛吃雞蛋了uff0c一天起碼吃四個。”
“你那樣吃法不太對uff0c雞蛋膽固醇高。”我說。
“膽固醇?天啊uff01我從來沒這樣想過。”她說uff0c“小時候我身體不好uff0c醫生說是營養不良uff0c還有輕微的貧血。那時候我跟爸爸住一起uff0c他很忙每天出去跑業務uff0c即便是這樣uff0c還是沒錢給我買牛奶喝;但是uff0c他說雞蛋有營養uff0c就拚命地讓我吃雞蛋……那時候家裏很窮……米娜你肯定沒見過那樣窮的人家。要不是因為這樣uff0c媽媽就不會……”她忽然停下來望著我uff0c像是連自己也被震驚了uff0c捂著嘴。
我一邊攪著蛋液uff0c一邊看著她。光線落在她的臉上uff0c像是曝光在照片上顯得那麼突兀。跟她認識四年uff0c還是第一次聽她提起她的媽媽。我原本以為我們是同一類uff0c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一類uff0c父母都是自私的人uff0c因為不再相愛了uff0c或者一方不想繼續下去就一走了之uff0c家庭、孩子統統不要了uff0c任憑他們自生自滅。
她低下頭uff0c用手用力地抹了抹臉:“都是以前的事了。”
她把目光投向窗外uff0c背著光uff0c陰影中眼圈微微有些發紅uff0c像是下定了決心uff0c繼續說:“那時候我們住在一個很破很破的小房子裏uff0c冬天冷得像冰窖uff0c夏天熱得像火爐。那個弄堂裏住著很多外來人員uff0c有很多邋裏邋遢的女人坐在外門招攬生意。”她停下問我uff0c“米娜uff0c你明白嗎?”
我搖了搖頭。
“就是妓女。”她說uff0c“她們說話大聲uff0c舉止放蕩uff0c甚至連窗簾都不拉就直接換胸罩……”
“我懂uff01”我打斷了她。
“爸爸把我鎖在屋裏不讓我出門uff0c他擔心我被壞人教壞。於是uff0c我隻能趴在小窗口看著外麵的小朋友們玩耍uff0c我心裏難受極了uff0c每天就像是坐牢一樣uff0c那時候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uff0c我發誓我是個善良的孩子uff0c即便他把我放在外麵我也不會惹事。我哭、鬧、乞求……所有的法子都試過了uff0c可是無濟於事。我很恨他uff0c真的很恨……”說到這裏她回身看著我uff0c“米娜uff0c你不要誤會。那時候我還小uff0c不懂事uff0c才會那樣uff0c稍微長大了一些之後我就明白了他的苦心uff0c我心裏一直很愛很愛他……就像你愛你媽媽那樣。”
我的喉嚨裏發不出聲音。
“米娜uff0c”她說uff0c“你剛才是不是在給你媽媽打電話uff0c你一直撥她的號碼uff0c卻沒有勇氣打出去uff0c對不對?”
她問得很小心uff0c眼睛盯著我uff0c用那樣真誠的目光。
我沒有回答uff0c眼淚差點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