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梅出身於一個知識分子加地主子女家庭。爺爺是民國時期的秀才,法律專業畢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通。甚至於還會看風水,老家的房子建在地勢較高地帶,因此發大水時,別人家的房子都被洪水淹沒,他家的房子巋然不動。
紅漆刷的大門,遠遠就能看到,是當地一道亮麗的風景。如果外人想找他們家,問當地老鄉,就給指點找紅漆大門,來人就都知道。
父親是解放初期調到北京的國家幹部。母親家出身地主兼資本家。
本來薛梅的姥爺隻做生意,不種地。天津、北京都有他家的店鋪。別人總勸他說:“你雖然在外邊生意做的不錯,老了總要落葉歸根,還是買幾畝地留著好。”
姥爺耐不住別人的死纏爛打的勸慰,買了幾十畝地放在那裏沒人種,也沒人管。結果剛解放又多加了一個成份,那便是地主。
就因為這個家庭出身的問題,薛梅上學期間可是沒少遭受同學的白眼。
那個年代,時不時地要求學生填家庭出身的表格。因為沒有聽說過自己是什麼家庭出身,薛梅認為自己肯定是根紅苗正。又聽同學說家庭出身於工人、農民的最好。於是也沒經過家長同意,便自己隨便填了父親出身工人,母親出身貧農交了上去。
整天還樂嗬嗬地跟同學們炫耀。哪曾想她的母親,就因為自己的家庭出身問題,在單位被降了工資,父親也被下放。
一個大院住著的同學,通過家屬們一傳十十傳百的都知道她們家的事。可能是家長都不讓同學們當著薛梅的麵說,隻是都躲得她遠遠地,而薛梅還傻傻地蒙在鼓裏。
直到有一天,老師去家訪。問她:你們家到底什麼出身?薛梅沒來得及說話,來看姐姐的舅舅在隔壁房間說了:“咱們家出身是地主兼資本家。”
猶如五雷轟頂般,薛梅當時就傻眼了。她心目中自己一直是無產階級的革命接班人,沒想到是這般糟糕的家庭出身。
她也不顧老師在場,張口便對舅舅說出了滾蛋二字。完了,一切都完蛋了。不僅在老師麵前丟麵,竟然還敢張口罵人。
那幾年,剛剛恢複高中,本以為多上兩年高中,往後拖一拖,能抱希望高中畢業留在城裏的,這下您去農村插隊吧。
她乖乖地打一個鋪蓋卷,跟著同學們去了遠郊區農村插隊。而李雅麗卻被留在了城裏,所以她心裏很不平衡。
有時候她就想,怪不得同學們後來都不怎麼搭理我了呢,原來人家早就知道我的家庭出身問題,我還總是沾沾自喜。那為什麼我的父母不讓我們知道?難道怕我們受刺激?而這種刺激比瞞著不說更讓人難以接受。
插隊將近三年的時間,終於在一九七八年年底回到了北京,分配在工廠工作。又經過自己的努力,重新上學,重新分配到一家國家機關,從事外事工作。
當她再次遇到李雅麗時,已經是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中下期。
首都機場候機大廳內,忙碌了一天的候機大廳,到了晚上終於安靜下來些。此時出港入港的飛機不是那麼頻繁。薛梅準備乘坐晚上八點半的飛機,飛往南方某市出差,離飛機起飛時間尚早。她便來到三樓的商店轉悠,主要是消耗等待乘機的時間。
從三樓的滾梯下到二樓,在滾梯的對麵坐著兩個人,她看著很眼熟。那不是李雅麗嗎?邊上一位男士,估計就是她的現任丈夫。
李雅麗也看見了薛梅,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互相叫著對方的名字。
“怎麼這麼巧在這種地方見到你?”李雅麗說道。
再次見到她,已經沒有了上次見麵時的神情呆滯、兩眼無神的樣子。好像現在心情很好,臉也有了一些光澤。
“是啊,我在等飛機。你呢?你也是等飛機嗎?”
“我們也是,準備去長白山滇池看看。”在李雅麗跟薛梅說話的時候,她老公也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做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雅麗的老公高峰,經常聽她提起你,說你們在中學時就是很要好的,後來高中畢業就沒有了來往。”
“可不是嗎?那個時候,也沒有電話,找一個人很麻煩的。”
“那你們趕緊互相留通訊地址,下次好聯係。”雅麗的老公還挺擅聊。
薛梅和李雅麗在她老公的建議下,馬上記下各自的聯係方式。
三個人站在滾梯旁邊聊了一會兒,就都各自找自己的登機口。
望著雅麗的背影,身高算中上等、體型很勻稱,她老公高峰從後麵看兩個人還是很般配的,但是長相真不敢恭維,因為沒有見過她前夫,不知道她值不值得為了這個人而拋家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