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十年代我們在香港設有自己的船員學校,訓練公司的船員。但到70年代末,工資劇增,香港人生活條件好了,不想出海離家的日子太長,生源大減。所以最後在80年代初,公司慢慢結束了培訓學校,改為到市場上聘人,減低成本。
公司大方向的策劃,是爸爸和幾位董事商量,包括張姑丈、李姑丈、海文。但決定權總握在爸爸手裏,一點不放。
爸爸中午午餐大多去應酬,有時叫我們一起前往,如不出去,便在辦公室裏吃工作餐。下午,爸爸必定要去各層的辦公室裏轉轉,時間不定。這樣他對每個職員都有印象,也是在檢驗他們的工作。爸爸也強調運動。員工組織不同運動,如保齡球、籃球等,在周末舉行比賽。
公司裏不準抽煙。有一次,爸爸在辦公室裏巡視,恰巧有一位員工聽到他腳步聲,趕緊把香煙藏到抽屜裏。精明的爸爸聞到煙味,停留在這職員的身後,聲音嚴厲地說:“租船的合約要被你燒了!給我看,燒了合約你又如何賠償?”職員非常狼狽,手足無措。
“你交不出合約要離職!”
那員工大聲道歉。
爺爺在世時也每日巡視公司一遍。當然爺爺“巡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老人家慈眉善目,轉一圈,這裏點點頭,那裏微微笑,因為他隨和、平易近人,很多老職員能告訴他一些事,這些事是不敢告訴爸爸的。爺爺最喜歡問財務部每日收入多少。當然爺爺雖然有他的大房間,但從不參加每晨的工作會議,因為會議裏有各個國籍經理,是用英語開會。爺爺不會英語,所以沒有參與。
有一個公司人人都知道的真事。
一個職員眉開眼笑地剛放下電話機,爸爸走上前,態度嚴肅地問:“你在給誰打電話?”
“給樓下辦公室打電話。”
“姓什麼?”
“姓李的,問他某船到港時間。”
“你不要放電話,我去問一下,去去就來。”(當時環球在太子行裏有幾層樓。)
爸爸說完真走到樓下辦公室船隻管理部裏查問:
“你剛才是在接某某先生電話嗎?說了什麼?”
經過證實,他點點頭才作罷了。
他對我們說:“我注意過好幾次,剛才那個職員總是在打電話,如果真是為工作也罷了,我最討厭上班不專心工作,打私人電話,不但浪費時間,還占著線,萬一別人有急事,電話又打不進來,怎麼辦?”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爸爸有一次向一位主管問起這樣一件事:
“昨天我下班晚,路過跑馬地,看見馬場門口站著一個人,好像是你們那邊的那個職員,你查一下,是不是他?他是偶然去一次,還是經常出入這種場合?然後跟他談一談,如果是偶然一次,提醒他不要再去,如果是常客,對不起,記過一次,再不改,隻好請他另謀高就,我們環球不留嗜賭之人!”(當時在跑馬地跑馬時,有賭博活動。)
還有一次,他對另一位主管講:
“我收到了你們部門某先生的太太來信,說他丈夫在外邊有情人,這幾個月來總克扣家用。你找他談談,如果態度好、決心改、下不為例,那就算了,如果執迷不悟,你告訴他,我是最討厭生活放蕩的人,再如此下去,請他寫辭職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