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見過父女不和的,這父女不熟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眾人看了看臉色難看的沐文遠,又看看一臉理直氣壯的沐懷梔,頓覺莫名的喜感,又忍不住想笑。

聽多了沐懷梔“大逆不道”的心聲,謝時煜差不多也了解這個奇葩的清奇畫風。

以她神奇的腦回路,就算做出再驚世駭俗的舉動,他都不覺得奇怪。

他淡淡看了沐文遠一眼,神色中罕見得帶上幾分憐憫。

以妖女現在這般態度,沐尚書以後怕是沒得安生日子過了。

薑宴珩亦是難掩笑意。

連太後都被逗笑了。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調侃沐文遠。

“沐兄,你這父親可當的不稱職啊!”

和沐文遠不對付的人,更是抓住機會落井下石,或是冷嘲熱諷他教女不嚴,或是陰陽怪氣道他偏心不慈,不能對兩任妻子所出一碗水端平。

對此,沐文遠並未露出怒容和人爭吵,也不曾辯解什麼,反而是麵露愧疚,直接承認自己對沐懷梔的關懷過少。

當初他把原主送往道觀,是以原主體弱需要修養之名進行,雖然實際緣由眾人都心知肚明,但最起碼在明麵上尋不到沐文遠的錯處。

他現在又是唉聲歎氣,又是當眾深刻反思,言明以後要多多補償對大女兒缺失十八年的關愛,做出了懊悔不已的慈父姿態,反而叫人不好再揪著他不放,也隻能麵上安慰表示理解,心裏暗罵一聲老狐狸。

說著,沐文遠竟起身作揖,替沐懷梔向薑宴珩和謝翎告罪起來。

“小女自幼遠離京城,臣疏於教導,心中本就愧疚萬分。今日之鬧劇,實在叫陛下太後以及諸位同僚見笑。雖說小女也是無奈之舉,但確是禮數不周,貽笑大方。”

“還請陛下和太後不要降罪小女,若有責罰,臣一力承當。”

他義正辭嚴地說道,又看向常太傅常慶,沉聲道。

“小輩之間的打鬧,微臣不便插手,但若是有人以大欺小,我絕不允許。”

這話說的可真是漂亮極了。

既踩了死對頭常太傅一腳,暗諷他們父女品行不端,惡意算計在先,又表明沐懷梔的作為都是被逼無奈,或許有言行不當,但他作為父親也願意替她承擔,絕不允許旁人欺負她。

全程都將自己的拳拳愛女之心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誰聽了不誇一句好一個父愛如山!

不愧是能官拜尚書之人,城府之深可見一斑。

這話術之精妙,一句話就得藏著八百個心眼子。

常慶不由冷笑。

“沐尚書可真是慈父心腸,叫人動容,常某佩服。”

今日之事,本就是他們理虧,倒不好再在口舌上與沐文遠爭辯個是非對錯。

他也向上首拱手道。

“微臣雖不及沐尚書這般慈父心腸,卻也愛女心切。”

“見不得小女被人咄咄相逼,情急之下,這才出聲維護。”

沐文遠既然營銷“愛女”,那他也以此回旋。

“微臣殿前失儀,但請陛下責罰。”說著,他竟也開始請罪。

隨著沐文遠和常慶兩個人競相請罪,大殿之中,氣氛忽然微妙起來。

但凡是聰明人,都得出來,現在已經不是女兒家扯頭花的劇情,而是政治場上的博弈。

常太傅出身世家,而沐尚書則是勳貴姻親,在朝堂上可是對立的兩個派係。

大臣們不約而同看向薑宴珩。

他們其實都猜測陛下心中是偏向勳貴一派的,畢竟出身勳貴的靖王府是陛下的母族。

但,聖心不可測,在朝堂之上,陛下也不曾表現出明顯的偏頗,製衡之道用得爐火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