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六
清晨
顧月憐剛從床榻上坐起,喉嚨裏就發幹發癢,
“咳咳......咳咳咳,婉芸。”
她的聲音憔悴了不少,
“小姐,您這麼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府醫的藥怎地就是不見效呢。”
推開門進來的那個身影,是青棠而不是婉芸,
青棠端著溫水,將洗漱用品放在桌上,
“小姐,請洗漱吧。”
顧月憐拿起毛巾,問了一句。
“婉芸呢?”
“今早夫人喚她過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哦,待會我也去看看母親吧。”
洗漱完後,青棠端來了早食,
她沒什麼胃口,隨意吃了幾樣就撤下去了。
青棠把東西端出去時,和一旁的丫鬟說了幾句,
“小姐現在吃的愈發少了,這病可怎麼好的起來。”
“去年十二月的時候,大小姐還陪著二小姐玩鬧,院子裏可熱鬧了,這才過去多久呢。”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爽朗,一字一句都傳到了顧月憐的耳中,
她將一切默默聽著。
“怎麼?事都做完了,小姐今天的藥還沒喝呢。還不快去準備。”
是婉芸,
聽到婉芸的聲音,她笑了笑,
‘這麼快就回來了。倒省的我再走一趟。’
兩個丫鬟立刻退下了,
房門被打開,一絲冷風被帶了進來,
婉芸帶著幾支臘梅,
顧月憐往暖爐的方向靠了靠,
“母親跟你說什麼了?”
“夫人說,讓小姐你這一陣子別出府了,讓我一定要盯緊小姐。”
“嗯,知道了。”
說罷,飲了口茶,
婉芸一邊將花枝插在瓶裏,一邊開口道,
“小姐,那隻黑狗近日很反常,總是叼了些動物放在院牆下。”
顧月憐當然也知道,
前幾天打開窗正在看雪景,正巧見到那黑狗叼了一隻翅膀還在撲棱的燕子,從院牆上跳下來,
六個月過去,黑狗也長大了不少,從院牆上翻過去都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顧月憐想到之前聽別人說過的事,笑了笑,
“嗯......我聽說,家養的動物做出這種事 都是知道自己的主人要走了,給她多帶點東西上路呢。”
婉芸有些不悅,
“小姐不要胡說,小姐正是及笄之年,這樣好的年歲,怎麼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顧月憐本想笑笑,但一張嘴就咳了兩聲,
“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況且,以我現在這病怏怏的樣子,哪裏算得上好的年歲呢?”
“但是...”
婉芸還想說什麼,顧月憐又開口道,
“好了好了,今日的藥還沒喝,去端上來吧。”
“.......是。”
午後
顧月憐剛喝完苦澀的藥湯,府醫便來了,
她用手絹擦了擦嘴角,
“陸府醫。”
府醫看著麵前病重的女子,眼裏有些惋惜,
“誒......大小姐。”
府醫恭恭敬敬地為她診脈,
顧月憐並沒有期待什麼,她知道自己不會活多久了,反正終有一死,幹脆就這樣吧。
府醫搖著頭,歎了口氣,
“老夫無能,隻可量力而為。”
“嗯,您不必多說了,我自個的身體,我都知道。”
她將手收回去,
“景齊那小子,有一陣子沒見了,他最近怎麼樣了。”
“小姐如此重視,老夫自然也不敢怠慢。”
“他性子比較倔,多謝您一直以來的教導了。”
顧月憐的手撐著桌麵,有些吃力地起身,
“想跟他聊聊,陸府醫,下次可否將他帶過來呢?”
“那是自然。”
她有些好奇,開口問了一句,
“我最多,還能活多久。”
說到這個,府醫又是一陣歎息,
“唉......最多,也就四個月之久了。”
顧月憐規矩地行了個禮。
“嗯,這些日子多謝陸大夫了。”
府醫趕緊鞠禮,
“這都是老夫份內之事,大小姐何須行禮。”
“但是還請您答應一件事,如果我的父母沒有問起這個問題,您就不要先開口。”
她輕輕地笑著,
“我就不多送您了。您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