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3)

他聽了默默去摘牆上佩劍,蹭地抽出來便向她砍過去。

錄景大驚失色,這一劍下去可了不得。他來不及細想,跪著托住今上手臂,回頭疾聲道:“梁娘子活膩了麼?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貴妃這時才知道躲不過,尖叫著往後騰挪,哭道:“官家饒命,這不是臣妾的意思。臣妾是遵照太後的旨意行事,靜妃現在何處,臣妾實在不知情。”

他狠狠捏住了劍鞘,那浮雕的遊龍圖案壓得掌心發麻。果真又是太後,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總和穠華過不去,僅僅就因為她出身的緣故麼?他是皇帝,用不著借助皇後母家的勢力,那麼太後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穠華這樣綿軟的性子,不可能與她結怨,她為什麼一心要拆散他們?

他提劍出去,直奔寶慈宮。除夕的宮苑燈火通明,皇城外便是坊院。藝伎柔豔的歌聲伴著樂曲傳來,夜半時分像催命的咒語。

太後未睡,攜眾娘子守歲,過了子時圍爐吃湯餅,他剛到階下就聽見融融的笑聲。他心裏拱火,一麵又奢望著穠華在那裏,即便是受些委屈,隻要人在,一切便有轉圜。

他走得極匆忙,等不及簷下尚宮回稟便闖進了殿裏。殿中一眾娘子回身看他,見他手裏執劍,唬得連安都不會請了。他一個接一個看過來,每一張臉仔細辨認,可是沒有穠華,他的皇後不在這裏。

太後因他出現大感訝異,原本聽說他已經醉得差不多了,現在怎麼又突然清醒了?其實早就有預感,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辦成,也是貴妃的命數罷,看來與他有緣無份。可是他提劍入殿是什麼意思?太後蹙眉道:“官家這是怎麼了?大年下的,自己宮中兵戈相見,也不圖吉利麼?”

他眉目上染了輕霜,擺擺手中的劍,“都出去。”

那些嬪妃見他來勢洶洶,得他一句話,頓時作鳥獸散。殿裏隻餘太後了,他趨前兩步,沒有多餘的話,隻問:“我的人呢?”

太後大為惱火,“什麼你的人?官家今日喝多了,到老身這裏撒起酒瘋來了。”揚聲喚錄景,“扶官家回去休息,好好的除夕,別糟蹋了。”

錄景看了太後一眼,垂手道:“柔儀殿中靜妃失蹤,官家正是氣盛的時候。適才貴妃欲冒名進幸,被官家識穿了,貴妃供出……是受太後之命,因此官家才會夜闖寶慈宮,請太後見諒。太後若知道李娘子在何處,煩請太後告知臣,臣即刻接李娘子回殿中,免得官家心焦。”

太後自然心中有數,隻是會引發官家這麼大的反應,有點出乎她的預料。她冷冷看著他手中劍,還有那狗仗人勢的奴才,氣得臉色煞白。一麵點頭,一麵道:“好個兒子,為了女人打算弑母,蒼天看著你呢!我一生要強,從前在你爹爹跟前就是這樣,如今落到你手裏,竟要逼我低頭了麼?李穠華在哪裏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你有本事一劍殺了我,我也好下去,找你爹爹訴苦。”

他卻冷笑起來,“孃孃敢找爹爹,隻怕我爹爹的亡靈不敢見你。彼時爹爹苦苦哀求你莫傷顯仁皇後,孃孃當著爹爹的麵便賞她藤條,孃孃大概已經忘了吧!爹爹那時是病重,我卻春秋正鼎盛,孃孃若一心逼兒忤逆,那麼兒也隻有謹遵慈命了。把皇後的下落告訴我,過了今日,兒仍舊孝敬孃孃。若不告訴我……”

太後拍案而起,“不告訴你又如何?不怕天收了你,你隻管要老身的命罷。”

他當真是氣衝了頭,什麼都不顧了。滿腦子都是她,不知她現在究竟在哪裏。她怕黑,怕寂寞,他想起這些便痛斷了肝腸。太後行事他知道,當了聖母,開始苦心經營,韜光養晦。可是她骨子裏的手段別人不知道,他這個做兒子的最清楚。他害怕,怕她難為穠華,甚至怕她殺了她。越想越焦急,眼中幾乎沁出血來,一字一句道:“皇後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殺光這禁中的人,給她陪葬。”三尺青鋒倏地落下來,帝王佩劍削鐵如泥,隻一眨眼,便將她麵前食案砍成了兩截。

太後受了驚嚇,跌坐回矮榻上。近身的兩個尚宮見勢不妙低低喚她,向她做眼色,示意她作罷。反正也未將李穠華如何,官家這樣急赤白臉的,看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大不了把人還給他,別太傷了母子情分,求個太平吧。

她知道其中厲害,但卻納不下這口氣。怪道人說娶了媳婦忘了娘,如今可好,娶了媳婦還要殺娘呢!

她捂著胸口發狠指他,“讓你的臣工們來看看他們的陛下是個什麼樣子,被色相迷住了雙眼,不孝不悌,堪比桀紂!”

他說:“我一心要做個好皇帝,若哪天我無道,也是孃孃逼的。把我的人還給我!”他往前進了兩步,“把我的人還給我!”

他的樣子讓她感覺陌生,她幾乎要認不出他來了。這就是她的兒子?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得意,你當真是瘋了。”

“我瘋與不瘋,全看孃孃的意思。”他一再地重複,“把我的人還給我,現在!馬上!”

錄景看不過眼,跪下向上磕頭,“母子連心啊太後,您忍心看官家這樣煎熬麼?眼下正值攻城的緊要關頭,太後令官家分心,導致功敗垂成,太後就是大鉞的千古罪人。臣一片赤膽忠心為太後,太後千萬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