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春水的心(1 / 2)

澹台春水手捧著絲絹詩詞,斜斜的依靠著彩繪回廊的柱子,身前不遠處是一汪不大的清泉池子,池邊青柳依依,柔韌且長的柳條蕩入澄碧的水中,紅色鯉魚擺動著尾巴歡快的在垂入水麵的柳條間遊來遊去。

但澹台春水的心思不在詩詞上,也不在清幽的池景上。

他是澹台家族族長的長子,從出生伊始,他的生活便完滿了,極品功法,衣食住行,名利財勢。不出意外,他可以在家族提供的大量奇珍異寶下修煉順風順水,飛升仙界,期間大公子的身份,讓他高高在上,受眾人屈膝相讓。

春水的眼神有些迷蒙,他身子纖瘦,微微佝僂著,臉色是長年不見陽光的蒼白,長發整整齊齊的束在腦後,像是承受了不盡的哀愁。

良久,他輕然歎息一聲,緩緩的折疊好絲絹放入袖中,憂愁的眨了眨眼睛,雙手兜在袖中,緩緩的往回走去。背依舊微微佝僂著,整整齊齊的黑發服服帖帖的靠在白色衣衫上,一動不動。

“水兒。”

澹台春水聽見身後清逸的男聲,身子一顫,回身深深拜到:“父親大人。”

他深深的埋下身子,迷蒙的目光有些慌亂,合攏的指尖不易察覺的顫抖著,像小荷才露的尖尖角上,露珠危險的舞蹈。

“這是怎麼了?這等場合還需行此大禮?”澹台清硯笑道,“站到為父身邊來,為父查查你最近的功課。”

春水直起身,但背似乎已經定格成了微微佝僂的形象,怎樣也不能完美的筆直起來。

“父親,禮不可廢。”他慢慢踱到澹台清硯身邊,猶豫著伸出自己的右手。

清硯伸出右手,將食指搭在春水的手腕上,一絲靈力探入春水的身體,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溫和的目光變得有些嚴厲:“這段時間的進展怎麼會如此之慢?你有沒有專心修煉?”

春水眉目間更加沉重,他低眉斂目,輕聲回答:“讓父親失望了。我會努力修煉的。”

清硯露出滿意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以後澹台家要交給你來掌管,你可要爭氣啊。這修煉也不要把自己逼急了,該散心還是要好好放鬆一下的。”

“嗯。”春水輕輕點頭。

澹台清硯轉身就要離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掛起莫名的笑容,顯得異常溫和:“水兒,是不是一人修煉覺得孤單了呢?”

他沒等春水回答,繼續道:“讓蕭家的二少爺陪你一起修煉怎樣?”

春水吃驚的微微睜大眼睛,看著父親笑得益發溫和:“去藥圃崖上去接他吧,以後你們就住一起好了。我會吩咐人為他準備好房間的。”

他不等春水反應過來,長長的衣袖擺到身後,猶如踏在青煙之上,輕輕盈盈的離開,步伐不食人間煙火的翩然。

澹台春水怔了半晌,眼神朦朧的盯著地麵,輕歎一聲,從芥子手鐲中取出一把白色折扇,往空中輕輕一拋,折扇赫然伸長變大,他縱身躍了上去,踩著扇子往藥圃崖的方向飛去,在湛藍的空中劃過一條銀白色的痕跡。

穿透濕潤的雲海,春水手掐解禁訣打在藥圃崖的邊緣,一道霞光在空中波動起來,片刻後無聲無息的消失,春水飛身在藥圃崖上落下,緩緩看過高低起伏,濃淡相宜的綠色苗圃,又是一聲輕歎,抬腳朝著小木屋走去。

早就聽聞蕭家在四年前一場大亂裏消亡,如今隻剩下蕭家三位幼孤,長子蕭白離,二子蕭青離與麼女蕭紅離。

其中除了蕭白離在慘劇發生之際早已離家,蕭青離與蕭紅離二人則由父親帶回了本家照顧,以慰姑姑,也就是青離母親,澹台芳菲的在天之靈。

但由於青離在那個災難的夜晚親眼見到父母身死,驚嚇過度,因而一直一個人在藥圃崖靜養,不曾像他妹妹紅離那般隨著一眾年輕弟子在前山修行。這算是四年來第二次見他了。

春水依稀還記得當年麵色惶惶,眼睛細長的小男孩,怯生生的拉著妹妹,局促不安的站在澹台家漆紅大門的台階上,身後隨著長長的車隊,前頭兩匹神駿的黑馬打著嗤鼻。

然而,蕭青離,曆經家破人亡的小男孩,背井離鄉初至陌生之地的小男孩,在看見他的時候,卻彎著細長的眉眼,薄唇勾起月牙的形狀,笑得羞澀卻溫暖。

想到這裏,春水都腳步加快了一些,今後要在一起修行了,他這些年調養身體,大約在修為上落下了不少吧,自己或許可以幫幫他。

靈覺敏銳的感知到崖邊上生命的波動,春水毫不猶豫的往那邊走去。這個藥圃崖上靈氣充裕,是澹台家種植一般藥草的所在地,平日裏視為禁地,隻有青離一人居住在上麵,順便照料這些藥草。偶爾會有長老來此采摘到年份的藥材,為低階弟子煉製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