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宮的氣概又是不同,金碧輝煌的大殿內,紅壁沙版,玄玉之粱,仰觀刻椽,畫殿樓台。桓度心下讚歎,難怪一向僻處南方偏野之地的闔閭,舍不得放手,這便與一個窮家孩子,突然得到了富家子的玩意兒一樣。
夫概王沈聲道:「闔閭的情形,你該知曉,我決定率部下返吳,現在就要看你的立場。」
桓度心想,終於到了攤牌的時間,夫概王這樣違令而去,擺明和闔閭公開對抗。夫概王對自己一向忌憚,假設自己不站在他的一方,看來他會將自己當場格殺。
桓度道:「大王不聽孫某勸告,決意留郢,刻下本人心灰意冷,決辭去將軍之職,以後吳軍動向,均與孫某無關。」他不稱小將而稱孫某,顯示他去意已決。
夫概王目中寒芒電閃,忽地仰天長笑道:「我如何知道你此言虛實?」桓度道:「這容易之極,剛才我來此之前,早修書一封,正想托人轉交大王。
隻不過念在夫概王提攜之恩,特來請辭,兼且還有一個要求。」
夫概王雙目虎視桓度,躍躍欲試,若不是桓度在戰場上表現了驚人的劍術,否則他早將桓度斬於劍下,那用如此大費周章。
夫概王先不問桓度有何請求,沈聲喝道:「信呢?」度一邊注視著夫概王及他手下四人,一邊伸手入懷中緩緩取出一個書簡,夫概王眼利,瞥眼看到簡上刻著「吳王親啟」「孫武跪稟」幾個大字。
夫概王沒有要求審閱,道:「孫將軍為何如此留意我身後這幾個下人。」
桓度猛然長笑道:「本人為自己生命著想,豈能不留心他們。」
夫概王神色不變道:「果然好眼力,隻不知你有何要求?」桓度道:「我希望夫概王能讓令嬡舒雅小姐,隨我遠赴異域,開創新天地。」
夫概王勃然大怒,這人不知好歹,自己還未決定是否該立即搏殺他,居然膽敢作這無理要求。手按劍柄,霍地站了起來,一股殺氣,向桓度迎頭衝去。
他身後四名高手,寂然不動,但雙目都露出了戒備的神色。
桓度把書簡重收入懷,向後退了兩步,神態凝重。他自知如惹得這五人出手,他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現在唯一方法,是針對當前利弊,動之以利。
桓度道:「夫概王刻下若與孫某決死一戰,難保夷然無損,況且此事必被闔閭偵知,豈能容你安然回國,再從容布置。」
夫概王麵上怒火退去,回複冷靜,他是個雄才大略的人,深知桓度所言有理。
桓度道:「若夫概王能準許舒雅小姐下嫁孫武,我當天立誓,必善待小姐,亦可免去她受戰亂之苦。」
夫概王怦然心動,他這背叛闔閭的行動,一定會引來闔閭的反擊,兼且闔閭在吳國的勢力根深蒂固,勢力比自己龐大,又有伍子胥這員猛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如果自己心愛的女兒能得這人保護,起碼已無後顧之憂,可以放手一搏。他也是決斷之士,猛然抬起頭來道:「好!如此一言為定。」
桓度迅速跪下行禮,兩人關係就如此定了下來。
桓度告別夫概王,迅速走往郢都城南的一所大宅,這是他和卓本長等約定見麵的地方。
卓本長和叁百家將全副武裝,枕戈而待,桓度來到時,一齊起立,露出崇敬的神色,桓度雙手翻雲覆雨,連威權武功不可一世的囊瓦也被他擊倒,故在他們心中建立了天神般的地位。
桓度不作廢言,開門見山地問道:「目下情況如何?」卓本長揮手示意,專責偵查的一個家將馬丁立即報告道:「囊瓦和楚昭王兩人均於昨日城破時逃走,楚昭王避進雲夢澤內,囊瓦則往鄭國逃去,在我們精密的偵察網下,對兩人的行蹤,了如指掌,隻待主公下追殺的命令。」
桓度略一沈吟道:「楚昭王國破家亡,已得回足夠的報應,但囊瓦這萬惡的賊子,我必須手刃之才甘心。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手下還有一定的實力,隻不知在這方麵我們知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