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鼎抹了把臉:“不玩了!不玩了!都是一群廢物,就這兩下子還敢說是沛國人,想當年高祖爺為博太公一笑,在沛豐修城專為蹴鞠,你們這點兒手段真給咱沛國爺們兒丟臉!當初我們老哥們裏最不濟的都比你們強,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說著啐了口痰,順手接過曹洪為他捧來的水袋,飲了一口又道:“孟德,你還行,這個倒掛金鉤踢得漂亮,到底是洛陽市井長起來的娃娃。”
曹操這才拍拍身上的土,過來躬身請安。
“聽說老七病得利害?”
“七叔已經無大礙了。”
“哼!他那個臭脾氣啊,你越遷就他就越放肆。總以為天底下除了他就沒好人似的。”回頭叫過曹洪,“子廉,遼西太守贈我兩棵上等人參,回去拿了給你七嬸子送去!”
“諾。”曹洪應聲要去。
“且住!”曹鼎叫住他,“以後孟德走了,你們得好好孝敬老七,他無兒無女的不容易。誰要是敢無故招惹,我剝了他的皮!”曹操聽得哭笑不得。一見麵就打,私下裏卻是相互掛念,天底下卻真有這樣不可理喻的兄弟。
曹鼎瞧他笑了,誤會道:“你曉得什麼?體弱之人當需人參補氣。南陽張仲景精通醫術,謂人參為神草。好好學去吧!”
曹操實在是驚詫,這個四叔雖說為官不正,卻多才多藝,見識廣博,不由稱讚:“四叔您真是多知多懂。”
“哼!學可以無術,但不可以不博。官場上的來往,難免靠一點兒愛好癖性。不會蹴鞠,唱不得曲,不通藥性,下不好棋,再做不出文章來,那朋友還交個屁呀?我瞧你踢球還行,待會兒取一卷《詩經》給你,回去讀讀,大有用處哩!”
“多謝四叔,侄兒一定多下工夫。”
“說點兒正經的吧!”曹鼎係好了衣服,“你也不小了,這次你爹叫你回京是想看看長進沒有,好給你謀個前程。”
“入仕?”曹操從沒想過未來的日子。
“當然嘍!我曹家也是官宦世家,大丞相曹參之後,你不當官怎麼行?甭學你七叔,比驢都倔……還有,我替你定了一門親事。”
“啊!?”這個把曹操嚇壞了。“您怎麼也不和我商量一聲?”
“我跟你爹提了,他挺滿意。”
“他老娶妻還是我娶妻?這樣的終身大事你們也先斬後奏。”
“瞧你那德行!我還能坑了你不成?實話告訴你,就是他們丁家的姑娘。門當戶對,你敢不答應嗎?”
“我沒說不答應,丁家倒是不錯,隻是……”
話剛說了一半,就看見一個仆人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喘著氣道:“老爺,不好了!”
曹鼎揚手便給他一個嘴巴:“誰他媽不好了?你把嘴裏的柴胡吐了再說話!”
那廝捂著腮幫子哭喪道:“有個大個子,不肯交田納契,提根棍子打過來了。”
“廢物,這樣放肆的人何不給我打死?”
曹操忙插嘴:“四叔您問明了才好,草菅人命豈是兒戲?”
“放屁!窮種地的一條賤命算得了什麼?弄死他!”
曹操心中一凜,方才還見他談笑風生,眨眼間一翻臉竟如此凶殘跋扈。方要再勸,卻見一人手舞棗木棍衝到了這邊。那漢子身高七尺,五大三粗,光著膀子,穿一條破褲子,赤著腳。那條大棍子足有碗口粗細,在他手中竟舉重若輕舞得呼呼帶風。四個曹氏的家丁拿著家夥圍著他交手,卻誰也不能近身。
“給我上!”曹鼎一聲喊,一旁又有六個家丁、蒼頭撲了過去。那漢子不敢怠慢,迎麵舉棍就打趴下一個,回身一掃又是倆。眼瞅著十個人都敵他不過,在場諸人盡皆駭然。唯惱了夏侯淵,他聽說打架後腦勺都能樂開花,送到跟前的架豈能不打?挽袖子就要伸手,曹操趕忙攔住:“大個子別莽撞,問清楚了再說……都住手!住手!”
眾家丁順坡下驢都停了手,喘的喘歇的歇哼唧的哼唧。那漢子將棍子一拄,氣不長出麵不更色,嚷道:“你們這些姓曹的,憑什麼你家劃院牆占我的地?”
“占了又能如何?”曹鼎開口就是仗勢欺人的口氣,“有本事你去告呀!”
“呸!你們官官相護有什麼王法?”
“我們收你的地可給錢了。”也不知誰抖膽嚷了一句。
“任你花得千金萬金,窮爺我不願意賣,今天我拚了這性命不要,打你們這一門欺壓鄉裏的害民賊!”說罷舉棍又要打。
“打就打!有本事咱兩個單練!”曹操終是攔不住夏侯淵,叫他一猛子躥到了前麵,“你報上名來!”
那漢子身量已然不小,可跟夏侯淵比還差一截,把棍子往身前一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乃秦邵秦伯南,你又是誰?”
“你就沒打聽打聽,我夏侯淵的名字鄉裏哪個不曉?”
“我耳朵裏麵有你,可沒見過。”秦邵又把棍子按下了,“可你不是姓曹的,我不與你打。”
“哼!反正你今天是來打架的,管那麼多幹嘛?”
“我與曹家有怨,與你無仇。”
夏侯淵蹭了蹭鼻子,笑道:“我打架不管有沒有仇,動手吧。”
“不打不打!”秦邵一皺眉:“與你動手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