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沅等了一日也不見帝曦的身影，若是他願意告訴她，她和駱銘南就可以少走那麼多彎路，或者說她真的不在乎她在他心裏多重要，她更在乎當年的真相。
入夜已深，明月當空，繁星點點。或許她是等不到帝曦的答案，或許今夜過後他們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溫沅在梳妝台前卸下妝發，緩緩脫下外衣打算洗個澡再去睡覺，也好褪去她滿身的涼意。
澡盆裏的水溫正好，溫沅意識開始模糊犯困，剛想閉上眼睛準備小憩一會，就聽到有人敲門。
“溫沅，你睡了嗎？我有話和你說”帝曦在門外輕聲叩門。
溫沅覺得帝曦打攪到她了，言語之間有些不耐煩，“怎麼這麼晚才來？夜裏闖入別人閨房可不太好，有什麼事不妨你就在門外說。”
帝曦知道溫沅在故意刁難他，他也不介意順著門角就坐下了。“溫沅，其實我有些猜出你是誰了，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可是你真的不能放下這一切嗎？”
溫沅擦了擦身上的水漬，套上了薄薄的一層裏衣，開門朝門外扔了一件披風。又閉上門，也靠在門上席地而坐，“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你就該明白我這麼多年所受的苦就隻是為了這一件事，你叫我如何放下？昨夜我沒逼你，我希望你也不要逼我，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帝曦撿起披風披在了自己身上，“我沒想過逼你，我隻是不忍心你繼續走這條路，這終究是一條不歸路。”
溫沅苦笑一聲，又仰頭悶了一口酒，“不歸路？那你說什麼是我的歸路？當年與溫家亡魂一同埋骨還是苟且偷生一輩子？”溫沅的聲音不可控製的顫抖，“不忍心？你不忍心的到底是我還是那位？”
“溫沅，你不必激我，若你不想管這些了，我可以帶你走，再也不回這京城。這偌大的人間，哪裏都可以棲身。”帝曦扭頭看著門口的那塊陰影，有種想抱住她的衝動。
溫沅搖搖頭，“不走了！來了這京城就再沒想過要走，殿下還是快些與我告知我你的答案吧！”她不想再繼續與他廢話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她沒有奢望過別人能懂她。
帝曦點點頭，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讓我進去說吧，我怕隔牆有耳。”又敲了敲門。
我溫沅打開筏子就坐回了棋桌旁，等著帝曦進來。
帝曦看著門口的人影離開，自己也推門進去了，緩緩朝著溫沅走進，房間裏很好聞，溫沅身上也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他抿了口熱茶才徐徐道來，
“其實當年赤陽軍突然返回青陽是因為接了密旨，青山下早有人埋伏，一旦赤陽軍出現格殺勿論。溫家滅門的旨是我父皇下的，他當時也隻是覺得溫家擁兵自重，但是他沒那麼大的野心的。當年的密旨是如今的太後發出的，證據是一點痕跡都沒有。”
帝曦頓了頓，“那日晚上我偷溜到坤寧宮遠遠瞧見太後將手裏的密旨交給了左相範旻，一開始還不清楚其中緣由，後來傳出溫家謀反之事時我才知道。”他的臉閃過一瞬間的掙紮，“當時我衝動好事，我有想過去找父皇說明太後做的事，被她半路攔截。第二日我身邊的人就都死了，我才出宮遊曆的。”
溫沅盯著帝曦的眼睛，似乎是在判斷話裏的真假，“這麼說太後知道你是當年事件的目擊者，怎麼還敢留你？”
帝曦苦笑一聲，“我怎麼也還喊她一聲皇祖母，她再無人性，也不至於絕情至此。”也正視著溫沅的眼睛，沒有躲閃。
其實這些事情，他總歸有一日得告訴他，這是他的命，也是她的命，更是他們二人命運的轉機。
溫沅眼眶微紅，攥緊的指甲掐到了肉裏，從手心滲出一絲絲血液，輕笑一聲，入骨的悲涼戚寂，“隻因天子的疑心，六萬赤陽軍死無葬身之地，溫家百餘性命除我以外無一人生還，而我還守了這晉元八年，八年！”溫沅嘶吼的說出最後一句，嘴唇微微顫抖，臉上淚意撲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