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揉揉跳痛的太陽穴,喬揚宇已經昏迷了三天,他天天都到醫院去,希望得到一點好消息,可惜……亦依還是沒有蹤影,他發動了所有能發動的力量,還以為憑著喬氏集團,這世上不會有他們找不到的人,可亦依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還有七天,他可以在別人麵前誇口保證,心裏卻依稀明白,除非她願意自己走出來……對,讓她自己走出來。雷蒙抓起電話:“韓主任,到我辦公室來,馬上!”
第二天所有報紙的頭版都登著同一份廣告:亦依,如果你還想見到喬揚宇,速回!通版醒目的黑體字在城中掀起波瀾,所有話題都圍繞著他們,猜測紛紜。好在喬揚宇一貫低調,外間少有人知道他就是著名的喬氏集團的負責人,不然這會兒喬氏大廈早就被圍的水泄不通了。蕭蓉蓉依然擔心:“這樣能行嗎?你覺得她會自己出現嗎?”雷蒙搖搖頭,他現在回答不了任何問題,也不想再給別人虛假的承諾。他隻實事求是:“如果她也像他那樣愛著的話,就會。”
是的,我們可以懷疑世間的一切,我們可以了解自己的渺小,但是我們絕不能懷疑愛情的力量。沒有愛情,人類怎麼撐得過一次次天災人禍?怎麼依然堅信美好的未來?
等待總是痛苦的,慢火煎熬,忐忑不安。幼彤甚至說如果亦依真不出現,那麼天涯海角她都不會放過她!
監護室裏喬揚宇依然昏迷,全身插滿橡皮管,慘白到泛青的臉色在消毒燈具的照射下好像解剖台上的橡皮人,隻有不停顫動的眼皮透露出生命信號。醫生說這是他在做夢,眼球劇烈震顫,夢境裏他也在承受無窮痛苦,他卻還是不願意醒來。也有好消息,起碼他腳上爛掉的洞依稀長出了一些嫩肉,這是不是說明他還沒有完全放棄?
夜色深重,兩個女人在醫院門口就吵鬧著要去喝酒,雷蒙苦笑,喝醉有用嗎?蕭蓉蓉手指著他的鼻尖:“雷蒙,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幼彤更決絕:“不用清醒著看他受苦,這就是最大的好處。”
“好,那我們今天就一醉方休!”雷蒙大聲說,拋棄了先前的憂鬱阻止,醉吧,這倒黴的時日裏是該放縱一回,喬揚宇,你不是最討厭我喝多的樣子嗎?起來教訓我啊,告訴你,我已經一年沒喝酒了,今天我要一次補回來,起來罵我啊。我等你!
汽車啟動的瞬間,雷蒙似乎在後視鏡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還來不及端詳,又消失不見了。是她嗎?雷蒙的心忽地狂跳起來,顧不上解釋,拉開車門瘋跑出去,後麵兩個女人叫破喉嚨都不回頭。可是監護室門前的走廊空蕩蕩的,他的喘息聲在四壁包圍下越顯巨大。難道是他看錯了?太累了太想要一個結果了,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幻覺吧。雷蒙沮喪的往回走,身後遺落下孤獨的身影。
亦依從拐角處慢慢走處來,真險呢,差一點就會被人發現。她低下頭,長發散開,遮住燈光,眼前就像掛了一片霧簾。她順著牆壁向前走,盡頭就是掛著紅燈的重症監護室ICU,那麼近,那麼遠。走進去,會看到什麼?她不敢想,所以才盡量放慢腳步。遷延時間累積勇氣。他一直在等她,她知道。他是在贖根本不怪於自己的罪,她明白。但悠悠的前塵往事,又怎麼能是知道明白就可以抹去?很多事情發生了,就不會更改。很多變故存在了,就無能為力。一句我想我要我願意,一聲“愛”,絕不是隨心所欲的理由。
ICU。終於還是來到近前。亦依把手放在門把上,冰涼鐵質緊貼著皮膚,吸光她的力氣。深呼吸,倒數,1、2、3……喬揚宇,你絕不能死掉!
竟管在來之前,她無數遍勾畫了喬揚宇憔悴的樣子,但眼前的一切仍然在意料之外。
“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拉住他落在床邊的手,原本修長的手如今隻見嶙峋關節,輕輕把它放在自己臉上,淚,流成海,淹沒了他的指尖,亦依跌坐在椅子上,以前種種關於隱藏情感的念頭都已經飄到九霄雲外。現在她隻要陪在他身邊,看著他,溫潤他枯裂的唇,溫暖他冰冷的手,把他從黑暗中帶回來,帶回到燦爛暖陽下。
“喬揚宇,我回來了。”
“喬揚宇,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你說再也不讓我難過的,你難道忘記了嗎?”
“喬揚宇,你是個大騙子!你還記得答應我的事嗎?為什麼你從來不能做到?”
“喬揚宇,如果你敢死掉,就算是到了另一個世界,我也絕不會放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