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數之樹四周逸散的能量來隱藏自己,混淆對方,等到對方靠近之後,再靜觀其變。

短暫的等待後,莫名的水聲響起,潺潺流水在這裏形成一道小溪,溪麵上一艘木舟緩緩駛來,然而水麵之上卻毫無半點漣漪,整潭水麵完全就是一潭死水,這一葉扁舟駛行在上麵如履平地,連船隻逐漸接近的聲音觸動們水聲都沒有,就好像是“聲音”也同樣死去了一般似的。

木舟之上,有一位黑袍人在其上劃動船漿,那黑袍人似是對一切都不感興趣,他不向周圍的任何事物投以目光,若不是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死亡氣息愈發濃鬱,老人差點要以為那船上的是個死物了。

待到那木舟靠近虛數之樹一定距離後,那黑袍人便從木舟邊上腳踏虛空而下。

那人將纖細的手臂從袍子下露出,將手掌伸在虛數之樹之前,那虛數之樹在其麵前完全不敢懷有反抗的想法。下一秒,點點晶瑩白光從樹幹之中分離而出,沒入那黑袍人掌中,不知所蹤。

見自己的目的達成後,黑袍人不再做過多停留,回到木舟上,正欲離開,老人的聲音卻兀然出現在身後。

“吆,要走了嗎,不如載老夫一程吧。”

黑袍人轉過頭來,這才讓老人得以看見他的真麵目。

那寬大的黑袍之下是一名少年,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柔軟的長發披在肩上,身形清瘦,他的長相異常俊美,皮膚白皙得如同冬日的細雪,若僅是如此看來,這無疑是一位俊俏少年,但與尋常生靈差別極大的是,少年的五官隱沒在黑袍的陰影下,能看到的竟是同在臉頰右邊的上下兩隻眸子。少年這一雙漆黑眸子無神的看著老人,宛如一尊提線木偶,老人見這怪異的少年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那怕是他擁有常人莫不能及的心境,此時此刻也無由來的感到內心的慌張。

少年整張麵龐透露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怪異與高冷。

“你不怕死。”少年開口道。

“完全不,倒不如說,老頭子我求之不得。”少年看著老人,不再言語,但老人發覺少年的麵龐在剛才好像變動了一下,好像是在……笑?

罷了……該是錯覺吧?

“小心點,別碰下麵那些水。”少年的語氣很冷淡,但老人似乎表現出對這種水的了解:“黃泉水而已,小玩意兒沒啥意思,走吧。”

“你知道?”

“之前死的時候見過。”

“可是你現在還活著,不是嗎?”

“是,運氣差了些,所以還活著。”

“怎麼,三閻羅讓你付出了什麼代價,來使你繼續活著?”

“……活著就是代價,永生如蚹骨之蛆……這完全是詛咒。”

“怎麼,我不信這‘災厄’不是你曾經渴求之物。”

老人頓時語塞。

“所以說,人類這種生靈啊,總會被自己最渴望的東西賜下最煎熬的痛苦。嗬,成也永生,敗也永生。你倒確實是——可悲啊。”

少年刻意拉長了尾音,他的語氣讓老人不太舒服,盡管這場賭局早已過去了不知多少紀元,但現在再一次被提及後,他依舊對那場牌局充滿驚懼。

“那麼,你是去主動尋死了?”少年話鋒一轉,老人應道:“不錯。”

“你覺得你會成功嗎?三閻羅完全可以拒絕。”

“我有的選擇嗎?”

“嗬嗬,也是。”

“你見過成功的靈魂嗎?”

老人的問題逗笑了黑袍少年:“哼。老實說,我這裏每日會積累大量亡魂,而我負責接引它們,這麼長的時間以來,我就隻見過你這樣一個比較特殊的。”

老人隻是默默的聽著,突然,老人問道:“你會打牌嗎?”

“呃……”黑袍少年顯然是沒有想到老人會在此時問出這麼一個問題來。

“算是會一點兒…吧。”

老人立刻動作流利地從口袋中掏出一疊紙牌,放在少年麵前:“來,陪我這個快死的人打一局,就當是——為我送行了。”老人幾乎是以央求的語氣說道。

“噗嘿。”少年笑了笑,隻好應下:“何必做此醜態,既然如此,我便隻好答應了。”

戰局在老人的刻意為之下拉的很長,這讓少年眸中的笑意愈濃,他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坐在正對麵的老人不住地皺起眉頭,似是在糾結牌局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