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微帶一點鹹的米湯從他的口中緩緩渡到步錦的嘴裏。
原本以為靠著自己舌頭的力量可以將湯水送到她的喉嚨裏,卻不想舌尖突然一疼,一股鐵鏽的味道在季長星的嘴裏蔓延開來。
“唔~”
他強忍著疼,堅持把那一口米湯混著的血水強逼著步錦咽了下去。
“怎麼睡著還這麼不老實?”
季長星直起腰身,皺著眉看著她,伸手摸了一下嘴角流出的一絲血跡。
出乎意料的是,這時候步錦依然睡著,隻是眉頭蹙得很緊,眼瞼下麵的眼球也在毫無規律地轉動。
“做噩夢了?”
他呐呐著,伸手朝步錦的額頭探了過去。
“好像,還發熱了……”
他不知道這種征兆是好是壞,便抽回手抓住她枯瘦得像枯樹枝一般的手指,那細長得有些突兀的指骨,在白的有些刺目的皮膚的包裹下,居然有了些微的溫熱。
“難道這米湯真的管用?”
季長星不敢相信,平淡無奇的米湯居然真的起了作用,他趕緊喝了一口,繼續將唇瓣貼到步錦的嘴上。
隻要有一線希望 ,他就不能放棄。
隻是此時床上的病人,雖然看上去體弱無力,牙關卻咬的異常緊實。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撬開了一點縫,稍稍將舌尖放了進去,讓帶著自己體溫的米湯一點點流進了她的嘴裏。
如此反複了幾次,直到杯子中的米湯見底,他才再次直起身體,拿起旁邊的帕子在步錦的嘴角擦了擦。
“希望明天你能稍稍好起來一些,證明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他默默地看著床上的人,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食指輕輕摩挲著她不再幹燥的唇瓣,眼底流露出一抹帶著苦澀的溫柔。
“如果你能醒來,哪怕跟我吵架也好。”
已經這麼多天,他隻能像這樣坐在步錦的身邊自言自語,這種隻是依靠自己給自己希望的日子 ,實在是太過痛苦了,所以在錦樺宮看到假的關珩,他才一時失控,明知是假的,也下不去手殺了他。
眼下這希望,是步錦給他的,唯一的一份,他怎能不動容。
天黑了下來,季長星趴在步錦旁邊慢慢抬起了頭,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是看樣子,睡得時間並不是特別長。
門外此時正響著敲門聲。
“哥,你開開門,我給你帶了些吃的。”
季長星做了一個手勢,門楣上已經在修複的藤蔓將門緩緩拉開。
季玥托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些吃的東西。
“哥你先吃點東西吧,一直這麼熬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
季長星點點頭,正要從座位上坐起來,胳膊突然被什麼東西拽住了,他趕忙低下頭,見一隻枯瘦的手正抓著他的手腕。
“你醒了?”
他看著床上的人驚喜地喊出了聲。
季玥趕緊把手裏的托盤放到桌子上,快步走到季長星身邊。
“哎呀,你總算醒了,再醒不了,我哥可能就要瘋了!”
步錦轉了下眼珠,看向季玥。
“還得你們為我擔心,真是過意不去。”
“這個你得對我哥說,我還從來沒看他對誰這樣過。”
步錦牽了一下嘴角,物力地張口:
“多謝費心!”
“就不要說那麼多了,好好休息要緊!”
季玥開心地一笑 ,轉身對季長星道:
“哥,雪兮姐來了,我去陪陪他 ,你記得吃東西啊!”
季長星點點頭,送她出門。
季玥停住腳步,轉過身,靠近季長星,低聲道:
“哥,你也抽時間過來看看雪兮姐吧,她來了好幾天了,我們一直攔著不讓她過來打擾你, 但是總這麼攔著也不是事啊。”
既然她是衝著大哥過來的,他們幾個做弟弟妹妹的總不好一直這樣隱瞞著,但也不該由他們說出拒絕的話。
季長星點點頭。
“我會抽時間過去的,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哥,你不用這麼說,我先走了。”
交代完該說的話,季玥跟他道別後,離開了這裏。
季長星關好門,轉身走到石桌旁邊,又倒了一杯米湯,重新回到床榻邊,看著步錦:
“喝一點吧,再過一會兒,就不能喝了。”
“我不急,你先吃點東西吧,睡著的時候恍恍惚惚地好像聽到季玥說你很舊沒正經吃東西了。”
步錦一直側頭看著他送季玥出門,知道他在回到她身邊。
“你先喝完,我再吃晚飯。”
季長星坐了下來,伸手扶起步錦的,手裏端著的杯子直接遞到了步錦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