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作坊的前院是趙孟平時接待來客和堆放木料的地方,木匠師傅們主要是在後麵的大天井幹活,那裏安靜又透氣,也不會被外麵的嘈雜聲打擾到。

她輕車熟路地穿過前院,來到天井。

即使已經過了夏收,但來訂購打穀機的人依然絡繹不絕。

木匠師傅們正在低頭認真地做著手裏的活,時不時地用掛在脖子上的汗巾抹汗,趙朗的汗巾已經濕透,他擦完汗之後,用力擰了擰汗巾,擰出幾滴汗,又掛回脖子,繼續刨木頭。

在一群木匠中,還有幾個小少年的身影,細細一看,葉鐵柱的大兒子狗蛋也在其中,隻見他拿著個刨刀,在刨一個木板。

這些都是來做學徒的。

“趙叔,在忙呢?”葉夏至走至趙朗跟前,打招呼道。

趙朗抬頭,見來人是葉夏至,便站起來,笑道:“還好,你這會兒來可是有什麼事?”

葉夏至拿出圖紙,“趙叔,你看看這個。”

趙朗接過折了好幾道的圖紙,打開細看之後,表情從隨和到認真再到謹慎。

他先前在長安城做木匠,大多都是打造一些家具,很少接觸農具,不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大多數農具都是認識的,而圖紙上畫的這個,跟打穀機一樣,他以前從未見過,有些不確定地問:“這是犁?”

葉夏至點頭:“沒錯,暫且叫它曲轅犁,我先前研究了一下現在普遍使用的直轅犁,發現直轅犁比較笨重費力,就在直轅犁的基礎上,做了一些改良,你幫我做一個出來,看看效果如何。”

說完,她心裏暗自臉紅了一下,明明是別人的智慧,卻說是自己改良的,不過她總不能老是說從農書上看到的,畢竟趙朗有個看的書比村裏任何一個人都多的侄子,人家咋就沒看到過。

趙朗聞言,看向葉夏至的眼神充滿敬佩,雖然這個叫曲轅犁的農具還沒做出來,但光看圖紙就知道,等做出來之後,必定會比現在百姓們用的犁要靈巧。

葉夏至小小年紀,卻心中有乾坤,要是個男兒,前途不可限量啊,不過即使是女兒身,也夠讓無數男兒羞愧了。

至少他覺得,葉夏至比他的幾個侄兒都要出色些。

將飄遠的思緒拉回來,他看了一眼圖紙,道:“看著不難,我把手頭上的事放一放,先把這個曲轅犁做出來。”

“好,那就勞煩你了。”

離開趙氏作坊,在回去的路上,聽到學堂裏小孩的朗朗讀書聲。

她路過學堂的窗口,往裏麵看了看。

這些平日裏上房揭瓦的皮猴子在學堂裏,卻一改往日調皮邋遢的形象,衣服穿得整整齊齊,臉上也沒有泥巴混鼻涕。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起的秋分小滿,兩人目光都聚焦在黑板上,嘴巴一開一合,讀得很認真。

學堂的後麵還有幾個站著的小孩,是家裏沒給他們交束脩,閑時就來跟著識會兒字。

趙良心善不忍趕這些渴望讀書認字的孩子。

就是怕學堂裏別的小孩的家長見狀,以後也有樣學樣,不願意教束脩,不過已經過去半年,還沒有誰對此事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