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府官吏匠工上書自請削減薪俸之後,野人方麵不知受到誰的蠱惑,來了一招‘自請夜作書’。
從字麵意思就能理解,夜作——夜晚勞作,在後世叫做‘加班’。
野人感激太子殿下的憐恤和恩澤,天黑後繼續挑燈奮戰,直至筋疲力盡方休。
內務府迅速跟進,同樣上書自請夜作。
對此北原先生在京報上大書特書——聖賢太子監國以來,海清河晏、時和歲豐。四方賓服,萬民歸心。
大秦盛世已然來臨!
“李兄,你說背後為老登出謀劃策的到底是誰?”
“誤打誤撞使出自願降薪這種手段可以算巧合。”
“但他隨後又搞出自願加班,或許之後還會有自願離職。”
“莫非……”
陳慶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世間還有第二個穿越者投奔到蒙毅麾下去了?
否則無法解釋這一連串帶有後世痕跡的操作。
“家主,蒙家世代公卿,聲名顯揚。”
“一舉三反,由此及彼本就在常理之中。”
“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他焉能受皇家信重,百官推崇?”
李左車心虛了一瞬間,從容不迫地回答道。
“嗯,你說的有理。”
“也有可能是我隨口提及,被哪個有心人聽去了傳到他的耳中。”
“看來今後要謹言慎行,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陳慶小聲地喃喃自語。
李左車笑容生硬:“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
“我等成事在即,確實該小心提防。”
他立刻岔開話題:“家主可知內務府府丞有了新的人選?”
陳慶好奇地問道:“扶蘇要提拔副手了?”
“田師兄不會再去趟渾水了吧?”
“那……選的是皇室宗親?”
李左車搖了搖頭:“此人名曹子平,原將作少府右中侯。因病退養後,仍然不忘皇家恩澤,在地方上興修水利、造福鄉裏,很是做出了一番業績。”
“故此太子殿下透露了選拔府丞的意圖,立刻就有人上書薦舉曹子平重新出山,繼續為皇家效力。”
陳慶神情有些恍惚,喃喃念道:“又回來了呀。”
如果不是李左車提起右中侯的職位,他險些忘記了這個人。
曆來當權者被打倒後,都少不了反攻倒算。
想不到自己也有這樣一天。
凡是與他作對、結下過仇怨的,是不是都要作為功臣典範,被捧上高位,受萬眾敬仰?
“算了。”
“世事不由人,攔不住的。”
陳慶悻悻地擺了擺手:“還有什麼消息?”
李左車嘴角勾起笑容:“內務府自請削減薪俸的消息傳出去後,娼寮的過夜錢又降了一兩文,大約回到四五年前的價格。”
“家主,塵囂彌漫,風雨欲來……”
轟——
兩人說話的時候,遠處的河灘響起連續不斷的爆炸聲。
水花四下飛濺,碎石砂礫猶如暴雨般籠罩了周圍方圓上百米。
少頃,眾多船場的東家和匠工從藏身處出來,發出熱烈的歡呼和叫好聲。
到底是皇家帝婿,一出手就令人歎為觀止。
渭河的這處險灘害了多少伐木匠和船工、水手的性命,卻無人奈何得了它,隻能聽天由命。
陳慶聽聞此事後,立刻登門請托太子,從內務府派出爆破隊除此禍患。
一次驚天動地的爆炸後,險灘中凸起的亂石被連根拔起,再也無法妨害到河中船隻運行和木料放流。
陳慶和李左車拍打著衣袍上的沙子,站在河邊眺望。
二三十人乘坐舟船抵近險灘,檢查爆破的效果。
鹿仙翁和一名青年互相小聲說著什麼,結伴向他走來。
“侯爺,亂石大部分都被炸碎了。”
“水下的根基或許有未竟全功之處,再炸個一兩次,然後把淺灘清理出來,再設立航道標識,往後行船就方便多了。”
青年一板一眼地作揖回稟。
“辛苦了。”
“待事畢之後,爾等都有賞錢,另外有酒肉款待。”
“可不要糊弄了事哦。”
陳慶笑容親和地吩咐。
“諾,謹遵侯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