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是怎麼了？”熹貴妃小心翼翼地問，“莫非，這個李楓犯錯了？”
皇上深吸一口氣，緩緩點了點頭：“是犯罪了，而且是誅九族的大罪。”
“啊呀。”熹貴妃故作驚訝，捂住嘴小聲驚呼，然後念了句佛，“阿彌陀佛，這李楓真是造孽。”
“是。”皇上又冷冷地看向玉蕊皇後，“皇後覺得，是否要法外開恩呢？”
玉蕊皇後低著頭，不說話，小小的身子輕輕打著擺子。
她本就生的不高，剛入宮的時候，才到熹貴妃的肩膀，又瘦又小，宮裏的娘娘們都是善良的，把她當做小妹妹一樣好吃好喝好勸地養了這麼些年，才養得玉蕊皇後玉雕粉琢般。
溫妃扶著肚子，挨著玉蕊皇後坐下：“皇上，皇後娘娘膽子最小了，您別嚇著她了。”
皇上看了一眼溫妃，並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反而語氣愈發冷酷地說道：“朕問皇後，是否要法外開恩。”
熹貴妃的表情緊張到僵硬了，倒是溫妃穩得住，微微蹙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皇上，臣妾有孕在身，怕是聽不得這血淋淋的事，再說了，前朝的事，臣妾等都是深宮婦人，哪兒拿得住主意啊。”
“皇上。”溫妃話還沒說完，玉蕊皇後突然小聲地開口了，“皇上說的誅九族，也包括臣妾的母家嗎？”
皇上一愣，熹貴妃閉上眼睛，抿了抿唇，整個人都鬆下來了。
我也回過神來了，心裏知道，玉蕊皇後這關，算是過去了。
“皇後為何會這麼想？”皇上問道。
“臣妾的父親資助過他，這個李楓就認臣妾的父親為義父，是以……”玉蕊皇後說著，就眼眶濕熱了，“臣妾不敢懇求皇上法外開恩，但求皇上，不要殺害臣妾的額娘，她什麼都不知道的。”
皇上眉頭皺起來了，他這才想起來，所有人都瞞著玉蕊皇後，她的額娘已經被她那嫡母報了“病逝”。
想到這兒，皇上也不忍心了，隻好這樣說：“皇後母家是國丈，況且與李家沒有血緣關係，自然不會被牽連。”
“太好了。”玉蕊皇後破涕為笑，站起來規規矩矩地行禮，“臣妾多謝皇上。”
皇上也不知道該再多說些什麼，就起身往外走了，我刻意慢了幾步，回頭就看見了癱在椅子上默默哭泣的玉蕊皇後，心裏頓生不忍，隻好扭過頭快步離開了。
當天晚上，皇上就留宿景仁宮，讓皇後來侍寢，仿佛這樣就能平複了外頭的潑天議論聲。
皇上睡去後，我實在難以入眠，就坐在腳榻上發呆，隱隱約約聽見了玉蕊皇後壓抑的抽泣聲，忍不住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皇上也許是賭氣，自尊心作祟，也許是食髓知味，竟然時常留宿景仁宮，我也眼睜睜地看著玉蕊皇後這個小姑娘從迷茫到麻木。
轉眼間，已經過了端午，皇上照例要移居圓明園避暑。
“今年夏天太熱了，這才不到六月，就已經熱得人喘不上氣來了。”皇上一邊批折子，一邊說道。
我應著，實際上，皇上的勤政殿是最涼快不過的。
這還因著皇上體虛忌寒涼，撤掉了好幾大盆冰呢，否則會更涼爽。
皇上抬頭看了一眼擺在殿裏的金縷冰扇，說道：“這個，朕記得還有兩個，你都送到碧桐書院去。”
“皇上，熹貴妃娘娘那兒都有的。”我說。
皇上頭也不抬：“熹貴妃酷夏，她那兒孩子多，後宮的嬪妃又願意往她那兒聚會，多備著點兒不會浪費的。”
這冰扇的確是好東西，下頭圓圓的底座裏裝滿了冰塊，上頭是幾片扇葉，扇葉中間有個能對半打開的鏤空翡翠球，裏頭塞著新鮮的花兒，或者味道清新的水果，有人轉動把手，扇葉轉起來，把涼氣和花香果香送出來，能飄滿整個屋子。
到了碧桐書院，除了熹貴妃，玉蕊皇後，溫妃和惠妃都在，我進去請了一圈兒的安，才直起身子。
短短幾個月，玉蕊皇後就再沒有了當初活潑開朗的模樣，變得沉默寡言，臉上也沒有了笑模樣。
我沒法說什麼，隻好跟溫妃寒暄：“溫妃娘娘這胎也有七個月了，怎的大熱天的還出來走，仔細身子才是。”
“無妨，太醫說了，我這胎還算妥當，雙生胎生產時會格外困難，多走走也有助於生產。”溫妃輕描淡寫道，我知道，她是不放心玉蕊皇後。
熹貴妃也擔憂地看著玉蕊皇後：“對了，陵容給你的藥，你都有吃吧。”
惠妃也連連點頭：“是了，你現在還小，可不好生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