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處理好脖子上的傷口,喝完藥,時鶯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醒來時人已經在去往京城的大船上。
身邊多了兩名麵生的丫鬟,專門負責她的飲食起居。
一個叫做初雪,一個叫做十鳶。
有郎中給她診過脈,說她腹痛難忍是受到驚嚇,動了胎氣,需要好好靜養安胎。
初雪負責給她煎藥做補膳,十鳶則負責伺候她日常梳洗。
兩人分工明確,各司其職。
這幾日白天,褚鬱離一直沒有出現,也不知道是沒空,還是不願見她。
林州到京城走水路大約需要十日左右時間。
路上這些時日,時鶯除了喝藥睡覺安胎,閑來就是坐在窗邊欣賞沿途風景,撫琴作畫。
琴是她在船上待的第三天,十鳶從別處拿來的。
時鶯從不開口過問它的來處。
船上知道她愛撫琴的隻有一人。
褚鬱離與欽差曹德大人在甲板上下棋。
褚鬱離執黑子,曹德執白子,黑白兩方陣營在棋盤上慘烈廝殺。
甲板上方時不時傳來一陣悠揚悅耳的琴音。
太子殿下似乎受其幹擾,略有分神,落子的手微微一偏,將黑子下到了棋盤上另一個並不合時宜的位置。
曹德眼神閃過詫異:“太子殿下這步棋,下得老臣委實有些看不懂了。”
其實他更想問,太子殿下您是不是下錯了。
“於黑子剛才的局勢而言,這似乎並不是一步好棋,哈哈哈,不過落子無悔,落子無悔。”
曹德麵露喜色,抓住漏洞,借機重創了黑子,黑子原本穩贏的局勢頓時危機四伏,舉步維艱。
曹德撫須一笑:“殿下棋藝高超,算無遺策,此前老臣九局九輸,如今看來終於是要扳回一局了。”
褚鬱離未曾辯駁,指節白皙修長,從棋罐裏執出一枚黑子毫不猶豫落於棋盤不顯眼的一角,劍走偏鋒。
剛才出現頹勢的黑子忽然又逆轉局勢,逐漸大殺四方,白子連連潰敗,滿盤皆輸。
曹德還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看得是瞠目結舌:“怎麼會?太子殿下,您是如何做到的!”
褚鬱離並未解釋,棋局一結束,毫不留戀起身離開:“曹大人,今日便到此為止,莫忘了答應孤之事。”
“殿下,您先別走呀,告訴老臣,這步棋您是如何下出來的?”
“要不再來手談一局,就一局。”
……
夜半,黑燈瞎火。
半夢半醒的時鶯迷糊間隱約聽見一聲房門被推開,吱呀作響的動靜。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氣息逐漸靠近,最後停留在床邊。
黑暗中,來人目光一瞬不瞬注視著她,看得她心裏直發毛。
時鶯心尖一顫,實在是受不了了,她睡眼惺忪,掙紮著幽幽醒來。
隔著紗帳果然又看到那個熟悉的高大黑影,跟個木樁子似的靜靜側立在床邊,渾身攜帶著貴不可言的氣息。
時鶯腹誹:這人白天不來,專挑半夜她睡著的時候再偷偷過來。
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呀!
不行,得治治。
時鶯抱被坐起身,故作小心翼翼喚道:“夫君,是你嗎?”
那人沉默著不說話,半晌身形動了動,寬袖輕揮。
刹那間,熒熒光亮驅散了四方天地間充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