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臘月,寒風凜冽,西涼官道白雪皚皚,少有行人。
銅鈴叮咚作響,老黃牛拉著板車,一步更比一步緩慢,三歲的蕭幀瑟縮在冬被裏,露出一顆帶著是氈帽的小腦袋,凍的臉頰通紅,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
“娘,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不用再趕路?”
趕車的‘男子’便是宋錦娘,同是一頂氈帽扣在頭上,遮住了大半額頭,鼻翼上還有顆豆大的痦子,有了那顆痦子,這人再有多精致的五官,都稱不上是好看了,甚至還有些醜陋。
襖子緊緊的裹在身上,肩膀縮的緊,不斷用哈氣來暖手。
回過頭去,摸了摸小家夥兒的臉蛋兒,一雙心眼彎出了弧度,笑意明朗地道:“快了,還有大半日的路程,咱們就到原州城了。”
“到原州城之後,咱們就不再走了。”
老天垂憐她,讓她回到了進京之前的那段日子,看著收拾好的行裝和稚嫩的兒子,當機立斷,趕在蕭景然來接他們娘倆之前,典當了鋪子和田地,更名換姓,遠走他鄉。
強權她惹不起,鬥不過,那不如就躲遠一些,好好將幀兒撫養成人。
原州城雖然在邊陲,卻是鎮北侯管轄,鎮北侯是出了名的治軍嚴明,聽說原州城內,根本沒人敢胡作非為。
她一人帶著兒子想要安身立命原本就不易,自然要尋一處安寧之地。
隻是她沒想到,一路向西而行,越發苦寒,走走停停三個多月,才終於到了原州邊界。
今日晨起就飛揚起了小雪,眼看隻有半日路程便能進入原州地界,途中客棧簡陋,又常有匪盜襲擾,她怕夜長夢多,便選擇與商隊一起冒雪前行。
隻是這一路走來,老牛疲憊,路途又艱難,出發不足一個時辰,他們母子就掉了隊,半日的路程,恐怕要走整日才能到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宋錦娘聞聲神色一凜,連忙跳下牛車,握住了老牛脖子上的銅鈴。
商隊男女的慘叫聲和混亂的腳步聲,馬匹的嘶吼聲混作一團,是山灣那邊傳來的,宋錦娘麵上的血色瞬間退的幹淨。
遇到攔路匪徒了!
宋錦娘一刻不敢耽誤,連忙塞住銅鈴,牽著老牛掉頭。
“山灣子後麵還有輛牛車,看樣子還拉了不少的東西。”站在高處的匪徒已經發現了宋錦娘的牛車,手一揮就有五六個人追了過來。
老牛本就走不快,路麵有積雪,調轉方向之後更是連連打滑,還沒等宋錦娘跳上車,就被奔襲而來的土匪團團圍住。
“好漢饒命,我們也是逃難至此,身上並無錢財,隻有一頭老牛和兩箱被褥衣物,若是對好漢有用處,隻管拿去便是,莫要傷我們父子性命。”
宋錦娘這一路上千小心萬小心,多是跟在商隊和鏢隊的後麵,這還是第一回見到提著鋼刀的匪徒。
若是隻有一兩人,她還有辦法逃脫,這一行人足有五六個,看樣子遠處還有同夥,她實在難有把握帶幀兒全身而退。
“嘿~這小子比那些個掌櫃還會說話,是個讀書人吧?不過這細皮嫩肉的怎麼也不像是個爺們兒啊。”
“讀書人最是狡詐,沒準銀錢並不在車上。”
“對,不能相信他。”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恨不能現在就將這個麵皮白細嫩的小白臉劈散了。
“哞~”老牛不安的仰脖長鳴,甩開宋錦娘手上的韁繩,往前衝去。
宋錦娘一個踉蹌跌在了地上,頭頂的氈帽歪斜著蓋住了眼睛。車上的幀兒也被嚇的哇哇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