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蒼天地,悠悠黃土,秋日裏的豔陽,明媚且比夏日要溫和許多,一道道車轍壓出的小道上,少有行人,一頭驢子拉著板車,載著小道士和兩隻大木箱,慢悠悠的朝著邊境去。
到了日落黃昏之時,董芝的驢車停在了常平堡外,五裏地的地方。
這裏多的是小山丘,高高低低,雜草叢生,或是有碑,也或是沒有。
並不費什麼力氣,她便找到了屬於自家的那處處稍大些的墓地,這裏合葬著她的爹娘兄長,還有弟弟。
她用一把小鋤頭,清理了周圍的雜草,從包袱裏掏出了幾塊點心和路上摘的野果,擺放在了墓碑前。
一把黃紙折的金元寶,在墳前點燃,董芝沉默著跪在一旁,一把一把火中填著紙錢。
火燃了許久,董芝才緩緩開口。
“爹娘,哥哥,小雷,這次要多給你們燒些紙錢,寒食,除夕芝芝恐怕就沒法來給你們送錢了。好好收著,莫要亂花,下一次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給你們燒了。”
“芝芝也有事求你們,求你們在天之靈保佑,保佑顧瑞駿將軍,此番能平安度過劫難,保佑他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董芝將自己帶來的元寶和紙錢,全部燒了個幹淨,準備起身時,迎麵來了一隊穿著甲胄的兵士。
看清為首之人,董芝垂了垂目光,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塵,準備離去。
“芝芝。”為首男子見董芝要走,連忙出聲,快步上前。
董芝被強行頓足,抬起眸子,眼裏沒什麼情緒的盯著這位二表哥,抿著嘴不說話。
秦昭淮看到董芝並不待見自己,又想到自家妹妹做出的那惡事,心中慚愧,悻悻地收回了手臂,退了半步與董芝拉開距離。
“我猜便是你,來給姑父姑母上香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娘說她去了好幾次天真觀給你送東西,你都不肯見她......”
提到舅母張氏,董芝的眸子冷了幾分,戲謔一笑道:“小道可從不知,她有來過我們天真觀。”
秦昭淮張張嘴,一時語塞,想到母親與妹妹對芝芝的態度,心裏也明白了些許。
“賀昌兄說,你也不肯見他。芝芝,賀昌兄與你是自小的情分,他已經說動了雲姨,隻要你肯點頭,他便迎娶你進門,至於身子......也不是沒有法子,你們成婚之後,納一房妾室,生了子嗣交於你教養,或是從同族中過繼都可以,你何必非要出家,受那罪呢?”
董芝麵上依舊沒什麼波瀾,淡淡的垂眸道:“於我而言,與青燈相伴,要比與人相對好上千倍萬倍。”
這是什麼話?!
秦昭淮張嘴欲反駁,卻讓董芝先搶了話。
“二表哥,芝芝求你件事。”
秦昭淮吞下了嘴邊的話,道:“你說。”
董芝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墓碑道: “我若無暇前來拜祭,還請二表哥多多替我照看,清明寒食能給我家人上炷香。”
秦昭淮擰了擰眉,這還要求什麼?
“就算你不說,我和大哥也會前來祭拜照看的。”
“那便好,天色不早了,我還要趕回去,就此別過。”
董芝不等秦昭淮再說什麼,跳上了板車,甩鞭離開。
“天色這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