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娘送走了顧瑞霖,又急急忙忙的趕到了前院去,前院此刻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顧成忠夫妻二人,緊盯著用草席裹著的屍首,雖是閉口不言,未見落淚,卻神色哀痛,沒入骨髓。

杜紅英眉心緊緊的擰著,稍稍鬆動,眼淚便掉了下來,擦拭麵上的淚水,身形晃了晃,往後退了半步。

顧成忠伸手撐住杜紅英的腰肢,察覺到江雲娘的到來。

指了指地上的屍首,張了張嘴,硬是沒說出話來,眼裏也充盈了水光。

杜紅英沉沉斂住一口氣,對江雲娘道:“去門前瞧瞧你表嫂,我怕她撐不住,你表哥的後事恐怕也要你多費心了。”

江雲娘點頭,就算婆母不說,她也準備這麼做的。

辛家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算是沒有成年能頂門立戶的男丁了,她怎麼也得替辛家撐住這個門臉,如此餘嫂嫂後麵的日子才會好過些。

江雲娘收回視線,快步朝著門外走去,辛府離這裏並不遠,腳程快些報信的定然是已經到了。

管家顧雙喜已經在安排人前後去籌備東西了,用了從前顧成忠給自己備下的棺槨,孝布也一摞摞的挪了進。

果真江雲娘沒到門前多久,辛府的馬車便到了,顯然是來的匆忙,車上並未換上孝布。

辛府的大姑娘墨雲先下了車,餘氏探出頭看到江雲娘,便又是兩行淚落下,江雲娘連忙去攙扶。

後麵的馬車還跟著白薇和餘天奇,姐弟倆也是一臉驚慌又擔憂。

顧雙喜帶著腰間帶著孝布的小廝立刻上前,將馬車上該摘的摘下,該掛的掛上。

“雲娘......”餘氏這一開口便是啜泣之聲,腳步都癱軟了幾分。

江雲娘一把攙扶住餘氏,捏著她的手腕道:“嫂嫂,你得撐住,還有我在且安心。”

餘氏冰涼的手腕處傳來一陣溫熱,讓她再度流下兩行淚水,深深吸氣,重重吐出,幾息之間,鎮定了心神。

對她得撐住,她還有孩子們......

“放、放心,我撐得住。”餘氏邁開了腳步,一行人跟著進了門。

餘氏手心一翻,握住了江雲娘的手臂,嘴裏一邊走一邊念叨著:“我是商家女,他是十四歲就授封的將軍,與他的親事,本是落不到我的頭上的。”

“可從相看人家起,他就跟人家姑娘說,他不能隻有一位妻子,他得納妾,傳宗接代。”

“往後有了兒子,他就得上戰場上去......他說......嗚嗚~他說辛家的兒郎死在戰場上才是死得其所。”

“他這話嚇退了好多姑娘,所以才輪到了我。”

“雲娘,你不知,其實,其實在更早之前,我就心儀他。”

“那陰差陽錯的機會,便是我唯一的機會。莫說是兩條,就是再有十條八條我也會應了他。”

“可我.......明明他跟我說了很多次,可我還是......我是不是讓他失望了?”

“雲娘那些話真的是......說過千遍萬遍都不及這一次來的心痛啊!”

離那院子越近,餘氏的腳步便越慢,雙腿如墜巨石,沉重的邁不開腿,眼淚好似泄了閘的洪水,一股接著一股的往外淌。

“娘,您再撐一撐,好歹讓咱們把爹接回家去。”一直在邊上默默掉著眼淚的小姑娘,啜泣的開了口。

江雲娘也掉了淚,她如何不知那是怎樣的心痛。

“嫂嫂,聽墨雲的,再撐一撐,將表哥接回家去,後麵的事情隻管交給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