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顧成忠將話說完,楊大夫便輕輕搖了搖頭。
“小趙大夫說,他就算用再好的藥方,不仔細將養,也是無用。”
楊大夫抱拳稟明道:“依小的所見,還是要王後能安心靜養,再搭配治療才能有成效。”
“那她......她還有多少年......”顧成忠說出這話的時候,眼神略微空洞,喉嚨幹澀的不像話,整個人好像在瞬間蒼老了許多。
“不好說。”楊大夫搖頭老實回答。
“王後這一年多來的情況一直不是太好,大抵是國家初建勞心所致。”
“若是情況好,五年八年甚至更久。若是情況不好......”楊大夫抬眼瞧了瞧不敢繼續說了。
顧成忠也明白老夥計的意思了,後麵的話他也不想聽了。
既然有五年八年甚至更久,他便傾盡全力做最好的。
顧成忠再次回到後院時,杜紅英已經喝下了湯藥,倚在榻上,手裏握著一隻很舊了的老虎布偶,不知是在想什麼。
聽到了動靜回過神來,嘴角微微提起,帶著一絲苦笑,目光移到那隻老虎布偶身上,眼眶瞬間通紅。
“你說咱們千算萬算,怎麼還是沒能保住這隻小老虎呢?”
“那孩子頭一回見我,才五六歲的年紀,皮猴一樣的跳到我麵前,歪著腦袋告訴我‘我爹姓辛,我娘姓周,我是隻小老虎,所以我叫辛周虎!’”
杜紅英盯著那隻小老虎落了淚,抿了抿幹澀的嘴唇。
“那孩子十來歲就到了我跟前兒,也是我帶大的孩子啊!讓我如何不心痛呢?”
顧成忠默默上前,將杜紅英擁入懷裏。
“不勸你了,想哭便哭出來,用不著硬撐著。”
“這麼些年,一直是你在我背後撐著,往後我撐著你,你隻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杜紅英趴在他的肩頭,從默默地掉淚,漸漸的變成嚎啕大哭,許久才抽泣著停了下來。
顧成忠輕拍著她的後背,輕聲道:“從前不是說羨慕那些騎馬牧羊,在廣闊草原上的牧民嗎?”
“等來年開春,我帶你去慶州城,那裏有草原。”
杜紅英抽泣著推了推顧成忠的肩膀,鼻音濃重地打趣道:“那是十五六歲時說的話,你還真能當真?你帶我去騎馬牧羊,這剛剛建立起來的國家怎麼辦?”
“你不管了?”
“嗯,不管了!兒子不能白養,咱們年紀都大了,該他們勞心勞力了。”顧成忠回答的格外認真。
杜紅英想了想,他定然是已經知道了,吸了吸鼻子,心裏反而輕鬆了。
“我還真以為我這副身子強健的很呢!多少年也沒有個頭疼腦熱,也就到了秋日裏咳嗽些時候。誰能想到呢?”
“那幾年方子沒少用,成效卻越來越甚微。直到小趙大夫來了原州城,我還以為我至少能撐個二十年呢。”
“哎......終究還是高估我自己了。”
“好歹是輔助你成了大業,我這命也算是賺下了,這輩子不虧!”
顧成忠悄悄地抹了把眼淚,才坐直了身子,與杜紅英麵對麵道:“你我來這世上一遭都不虧,不過這好日子才剛剛開頭,你可不能說喪氣話。”
“咱們倆前麵三十來年都過的是聚少離多的日子,如今老了,我也打不動仗了,你也別操心瑣事了,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把前麵那三十來年的日子都補回來,誰也不離開誰,再過他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