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
鎮北侯府如今才剛剛有了起色,他若是此時殺了朝廷官員,必定會給爹添麻煩,說不定還會壞了爹的大事。
顧念景原本要跨上馬離開,胸中憤怒祛了些,又忍不住再度戳蕭景然的心。
“哦,對了!”
“我娘死之前說了,此生就算是死,也不願再與你相見。所以我娘的墳我也遷回漠北了。”
“你也別有事兒沒事兒的到那空墳前去哭嚎了,馬尿都比你那眼淚值錢。”
看著被仆從扶起來的蕭景然,一張臉被氣的通紅,顧念景心情好了不少,催馬離開這裏。
回到原州城,與家人團聚,顧念景覺得這一生似乎過的也沒那麼糟糕了。
齊國公府,兩位郡主夫人接連被廢,連爵位都差點沒保住。
大周氏點了自己的嫁妝,還燒了大半座齊國公府。
小周氏用自己的嫁妝重新修繕了齊國公府,但本就不再光鮮的齊國公府,如此一來,便徹底成了王公貴族中的破落戶,齊國公如今想吃口酒都要厚著臉皮賒賬了。
秦王攝政之後,幾乎是對鎮北侯府有求必應,鎮北侯府反而沒有割據,反叛的理由了。
不光如此,短短三年內,他爹一路從鎮北侯,擢升到了鎮國公,鎮守著北部,與一方霸主沒什麼差別。
直到小皇帝親政,朝廷內便對鎮國公府又起了微詞。
這也早就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了,畢竟如今鎮國公統轄之地,已經足足占了靖國的三成。
雖多數是在他們看來的貧瘠之地,但這些貧瘠之地,這些年也種出了能讓漠北自足的糧食,所以那些所謂的牽製,在如今對他們也無用了。
就這樣,看似沉寂多年的漠北,再次發兵,吞並了西涼郡,一路南下幾乎逼近盛京城。
秦王主和一派前兩年備受排擠,如今戰事焦灼,眼看鎮北軍要打到了家門口,又將秦王推出來,奉行起主和那一套說辭。
這一趟是秦王親自前來和談的,隻是他還帶來了一人,讓顧念景沒有想到。
蕭景然,他怎麼還有臉來?!
屋裏隻剩下顧家父子和蕭景然之時,蕭景然那雙渾濁的眼中湧出了淚花,語重心長道: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沒能保護好你娘和你,可我如今重病不久於人世,你娘是我的結發妻,百年之後,理應與我合葬......”
顧瑞霖聽到這裏,眼眸沉了沉,起身準備離開。
“放你娘的屁!”顧念景登時摔了茶盞,若非顧及爹還在場,他定然還能罵的更難聽。
“結發妻?嗬~婚書呢?戶籍呢?什麼都沒了,誰承認你們是結發夫妻?”
“而且我怎麼聽說,蕭大人的發妻,是反王之女呢?”
“少在這裏裝可憐,賣弄無辜,她可不想見你!要死,你也死遠點兒!”
顧念景將蕭景然氣到當場吐血,吊著一口氣,奄奄一息的被送回了靖國。
秦王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便帶著人返回了盛京。
顧瑞霖停戰之後,稱了王,雖然顧念景再三請辭,他還是力排眾議,封了顧念景為世子。
“爹,您明知我不是您親生......為何還要執意封我為世子?”
顧瑞霖笑了笑,拍了拍顧念景的肩頭,細細道來:“這事情我與你二叔早就商議過了,顧家子嗣凋零,你二叔膝下隻剩下了念章,廢了一條腿之後,這孩子沉默寡言,也隻想守著眼前的日子。”
“你二嬸早去了之後,你二叔也沒有再娶,他也無心王位。”
“你三叔也隻留下了一子,念琛的性格怪誕,不適合做這個王位。”
“我顧家並不是為了要這個天下才連年征戰,顧家隻是為了守一方和平,為民族百姓謀條出路。”
“若是為一己私欲,顧家也不會淪落至此。”
“孩子,當初讓你頂替了我的長子,也是為了鞏固我顧家的地位,告訴朝廷我顧家還是後繼有人的。”
“你是我一手教導出來的,心性如何我很清楚,這些年你做的很好,將來將這王位交到你手中,我也是安心的。”
“你要記住,百姓富庶,安居樂業,才是能者肩上的重任,才該是上位者畢生的追求。”
“殺伐隻是不得已的手段,並不是得到權勢的路徑。”
“爹老了,能教你的也不多了。”
“爹......”
顧念景這才發現,高大魁梧的父親,不知何時,也佝僂了脊背,發絲花白......
慶國建國第五年,慶國第一位王,顧瑞霖病逝在原州城,終年六十。
以年近不惑的世子顧念景繼位,封長子為世子,發妻辛氏為王後,在位期間引水開荒,減免賦稅的同時還與吐蕃、東嶽、蜀國多次交戰,慶國版圖在他在位期間,再度擴大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