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幫公子做那麼多事,公子不會不念及舊情連帶您離開雲州這種小事都拒絕。”陸懷寧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恩情是確實存在的,羅子玨怎能知恩不報?
“羅家早就敗落,我當年幫他也是有所圖,希望他能在羅家立勢,希望他能給我安穩。”她羅映雪一直都是有私心的啊。
可真正的私心是什麼呢?
羅映雪頓了很久才輕聲說出口,“希望,我能多一個家人。”
“倘若沒有小姐力證公子身世,公子當年回不到羅家。公子這人最是公私分明,恩是恩、過是過。小姐先前的錯事絕不至於斷了這份恩情。”
陸懷寧還在勸說著羅映雪,句句肺腑之言。
可羅映雪鐵了心留在雲州,留在羅家。
把陸懷寧的話當做了耳旁風。
“懷寧,雲州好些年沒下過雪了。”
羅映雪歎息著,“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在雲州再過一個冬,能不能有幸再看一場雪。”
“小姐不該胡思亂想。”
“懷寧,一直都是你問我。我今日也想問你一句,你怎麼不走?”
陸懷寧心疼地看著羅映雪,羅映雪是他看著長大的,受多少苦他最是清楚。
“小姐不走,我能去哪?”
羅映雪垂眸,“我早將全府的奴契都拿給你了,連同你自己的那份一起。”
好想再看一場雪呢……
“你早就自由了,你也盡早做打算。羅家的錢你盡數分給下人就好,自己也多帶些錢財傍身。日後離了羅府,免不了要拿錢辦事。”
“我不走!要走也帶著小姐一起走。”
陸懷寧看著消瘦單薄的羅映雪,他想不通,他生來就是個下人,主子的事他總是想不明白。
他忽地想到,“小姐是不是收到公子傳信了?”
“哪有什麼傳信。”羅映雪望著那紅綢,滿眼的蕭瑟與淒涼。
她當然生死早就無人在乎了,不,眼前人還在乎著她,可是又能如何呢?
陸懷寧攥了攥手裏的奴契,“我去安排好府裏餘下的人,就去收拾,過幾日我們就離開雲州。”
“懷寧,不用勸我,也別等我。我哪也不會去,就在這裏,挺好。”
“小姐!公子那日走的匆忙,要知道小姐這些日子過得不好,定然會心疼小姐。”
“去辦吧,還有好多事沒做完。”羅映雪無力地擺了擺手,走近院中心長的茂盛的大樹。
“小姐累了就回房歇著,我這就去安排。”陸懷寧不放心地看著羅映雪的背影,可迫於事務,還是收了視線匆匆離開。
羅映雪愣神許久才自嘲地笑道:“隔著家仇國恨,我還癡心妄想好些年。”
“明明幫你時早就心知肚明,羅家這一隅你待不長久,哥哥這兩個字不該有感情。”
羅映雪有些費力地往樹上攀爬著,不符合她這一身華服,也不符合她的氣質。
太多年不曾爬樹,生疏了。
費了好大勁爬到樹枝間隙,伸手抓住那紅綢。
她向下看去,心裏慌的不行,語氣卻還是淡淡的:“還是好高,還是會怕。”
綢帶上寫著不甚規整的字體:我想逃離羅家,去哪都好。
羅映雪指尖撫過那青澀稚嫩的字跡,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