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聰真的如願以償了。畢業分配被分到了軍隊報社。但他們這些學生軍官,都得到教導營進行訓練,完成由老百姓到軍人的轉變。三個月的新兵訓練很快就結束了,餘聰成了一名英俊瀟灑的職業軍人。在新兵的結業典禮上,軍區對他們這些學生官非常重視,還來了一個副司令員,作了重要講話。典禮結束後,首長就住在靠山邊的那棟銀灰色的招待所裏,為了保證首長的安全,部隊上就把首長的警衛工作交給了教導營,營長接到任務後不敢怠慢,挑了一些各項素質較好的學員,擔負了此項工作。
這是夏天的正午,驕陽似火。招待所那銀灰色的小樓,掩映在一大片的梧桐樹後麵,梧桐樹的葉子很大,卻被毒辣辣的太陽曬得有些打蔫兒,梧桐樹上的“知了”長一聲短一聲地叫著。餘聰被安排在招待所後麵的一個小山坡上,和小樓的後窗隻有十米遠的距離。他身穿一套嶄新的草綠色軍裝,腰紮武裝帶,嶄新的56-1式衝鋒槍斜挎在胸前,雙手緊握著有些發燙的衝鋒槍槍柄,兩眼目視著小樓的方向。頭上的汗已將帽簷浸濕,順著臉頰流進了脖子,後背的汗水已濕透了軍裝,他卻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站著。天上火辣辣的太陽照著,吊在半空的樹葉像是畫一樣,紋絲不動,地上連一絲風也沒有,這時就聽“嘩啦”一聲響,在這寂靜的中午傳得很遠,也很清晰。餘聰猛地一愣,情緒馬上緊張起來,順著聲音向小樓正對著自己的那個窗口望去。窗戶被從裏麵推開了,窗口上出現了一個非常美麗的裸體少女的背影,潔白細膩的皮膚上掛著晶瑩的水珠,一頭烏黑的長發散在背後,她揚著臉用淋浴噴頭在往頭上灑水。看到這裏,餘聰的渾身上下一陣燥熱,腦海裏卻閃出許多稀奇古怪的念頭,他想到國外一些電影中的女間諜,為達到某一目的,不惜動用色情來引誘自己的對手就範。想到這兒,他不禁感到一股涼意,打了個冷戰,他用右手的拇指“啪”地一聲打開了衝鋒槍的保險,這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傳得很遠,想必是那個洗澡的女孩也聽到了,她放下淋浴噴頭,用白皙的手臂攏了一下長發,漫不精心地轉過身來,胸前兩隻豐滿的乳房和那平滑的小腹,毫無遮掩地暴露在餘聰眼前。餘聰瞪大眼睛緊緊地盯住眼前這一切,心裏在盤算著如何處置。這個女孩忽然看到窗外直挺挺地站著一個全副武裝的軍人,正用那種奇怪的目光死死地看著自己,她被眼前的陣勢驚呆了,就這樣癡癡地站了好幾秒,才像猛地恍然大悟,用雙臂緊緊地護住乳房,發出一聲尖叫,跑掉了。餘聰看著那空空的浴室,那顆提在嗓子眼兒的心,終於放下了,他這才感覺到自己看到了一幕不該看到的畫麵。
傍晚,在營長辦公室,餘聰筆直地站在屋子中央,營長圍著他轉著圈兒地喊:
“行啊,餘聰,你有兩下子,我讓你站崗去了,不是讓你去看電影。”
“我沒看電影。”
“沒看電影,看女孩子洗澡,那……那也是你看的?”
“我在按警衛守則執行任務。”
“那守則上有讓你看女孩洗澡?”
“沒有。”
“這不結了,那你還有啥嘴硬的。”
“守則上有,警衛人員應采取各種手段保護首長安全,不管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對首長的安全構成威脅,都應立即製止。”
“你還一套一套的,按你那麼一說,你倒是看對了?我告訴你吧,你這回可捅婁子了,你知道那女孩是誰嗎?是袁副司令員的千金。要是袁副司令員怪罪下來,看我咋處分你。”
營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從外麵傳過來一個洪鍾般的聲音:
“你這個營長要處分哪一個呀?”
話音一落,門被打開了,袁副司令員搖著蒲扇走了進來。營長一看是袁副司令員,馬上一個向右轉,正麵對著袁副司令員,“啪”地敬了一個軍禮:
“報告袁副司令員,我正在找學員餘聰談話。請指示。”
袁副司令員操著濃重的四川口音說:
“不要搞得那麼嚴肅,我又不是來作報告的,我是來看看你要處分哪一個呀?”
“報告,我正在批評教育在執行任務中違犯紀律的餘聰同誌。”
“這個小鬼違犯了啥子紀律呦?”
“他在執行警衛任務時,看……看了女同誌洗澡。”
“他離開警衛區域沒有?”
“沒有。”
“那他是扒門還是扒窗看的?”
“都不是。”
“那就和他沒得關係嘍。據我了解這個事情不能怪他呀,是我那調皮女兒冒冒失失惹的禍。這不就帶著我的女兒,來你這裏說明情況,還請營長大人原諒女娃子的任性,對這個警衛任務完成得很好的小鬼還要表揚哩。”
說完,他向門外喊了一聲:
“袁惠,進來嘛,在外麵扭扭捏捏的,怎麼像個承認錯誤的樣子哩。”
門開了,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兵站在了門前,合體的軍裝,白淨的皮膚,毛茸茸的大眼睛微微有些吊眼梢,她帶有幾分靦腆,一臉稚氣地向營長敬個軍禮:
“報告營長,是我不對,我不該給營長打電話,不該……”
話沒說完,她停下了,扭頭看了一眼餘聰,臉“呼”地一下紅了,羞怯地站到了一邊。袁副司令員爽朗地笑了,搖著手中的蒲扇風趣地說:
“這就好了,要不,在我們這裏又有冤假錯案嘍。”
四個人都笑了。
這件事,營長沒有再說什麼也就了事了。餘聰感到那個笑嗬嗬的袁副司令員挺好的。那個漂亮略帶點任性的袁惠也挺招人喜歡。新兵營裏的這一幕令餘聰回味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