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棵失去的槐樹的追憶3(1 / 1)

()()

他仔細地品嚐著那冰雪嫩芽的春茶綠水,想了很長時間,說了令我十分討厭的兩句話: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幾句詩是你在引用聶魯達的那首《植物》吧。”

我愕然。在驚異中去書架上翻找聶魯達的詩集,居然從那首《植物》中一字不差地讀到了那樣的詩句。在之後的日子裏,我討厭那位朋友,也討厭躺在院裏的兩段枯槐。我經常坐在那枯槐上冥想和構思,靈感有時噴發如泉,有時似朝陽日出,可現在我懷疑那些靈感中的詩句和小說情節的奇妙脫俗,其實都是對別人的抄襲和對大家小說情節的翻版。我猜想,情況的實質有兩種可能,一是我寫作的江郎才盡,二是那段枯槐在風雨中因為沒有材盡其用而對我的愚弄和報複,才讓我在靈感中得到詩句,其結果卻完全是對別人詩歌的抄襲。次年我有一部長篇小說出版,果然也有了這樣的議論。於是,我就懷疑那段枯槐給我靈感的真偽,決定把它從院裏搬進室內,實行懷柔政策,不僅讓它輪回再生,物盡其用,而且求它,可以不賜我靈感寫作,但萬萬不可給我以假情偽意,讓我誤以為自己有了不凡的作品。懷著兔死狐悲的目的,把院裏的兩段槐幹分為四段,長短不一,高矮有錯,其中一段擺在入門的廳裏,做電壺燒水的專有坐騎,另三段落錯靠牆,在那上邊依次擺放舊的報紙、雜誌,讓它充作文化時尚的形象大使。如此這般,果不其然,後來寫出的詩歌、散文、小說,再也沒有人說我是模仿、抄襲和受了某某啟發,就是真的把別人的詩句鑲在我的詩中,竟也沒人看得出來,並予以無情指正。就是我的小說情節中,明明有偉大作家們的啟悟和感召,那些我的朋友讀者,也都睜眼閉眼,不再在公眾場合明指暗示。

這一切都歸功於枯槐對我的真誠。也歸功於我對枯槐的真誠。沒有能在窗前留下它們,讓其再生為老樹枯藤昏鴉的真實傑作,也終於讓它們和書房有了聯係,做了書房的常客和大使,它們自然就會無欺於我的靈感和源源噴薄的寫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