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乃迭:英國才女的中國情緣
【北京人物】
戴乃迭(1919~1999),原名GladysB.Tayler,結婚後將名字改為為Gladys Yang。1919年戴乃迭出生在北京的一個英國傳教士家庭。戴乃迭7歲時返回英國,在教會中學接受了教育。1937年戴乃迭考入牛津大學,最初學習的是法語語言文學,其後轉攻中國語言文學,她是牛津大學首位中文學士。從20世紀40年代起便在中國定居,1999年11月18日戴乃迭於北京逝世。戴乃迭女士是中國文學出版社的英籍老專家、在國際上享有崇高的聲譽,同時她也是著名的翻譯家和中外文化交流活動家。1940年與楊憲益在重慶舉行婚禮。
1937年,戴乃迭考入了著名的牛津大學,在那裏攻讀法國文學,當年牛津大學裏有許多俱樂部性質的協會,她的導師修文斯先生介紹她加入了中國協會,因此,她在那裏結識了後來成為該協會主席的中國留學生楊憲益,楊憲益出身於津門的富貴之家,才華橫溢。他的聰明、調皮和幽默,以及他身上所洋溢著的中國傳統文化魅力,深深地吸引了戴乃迭。而家庭的熏陶和戴乃迭本身所固有的中國情結使她對楊憲益一見鍾情。
當時,日本正在逐步地加深對中國的侵略,楊憲益主持的牛津中國協會舉行了大量的反日活動,十分活躍,在他的努力下,這個一百多人的組織發展到了一千多人,錢鍾書、楊絳、俞大縝、俞大絪等都是這個協會的成員,楊憲益到處發文章、演講、募捐,戴乃迭也參與到這些活動中,她也成了堅定的反日戰士。戴乃迭回絕了眾多英國的追求者,而是認定了楊憲益,兩個人的感情日深,楊憲益在晚年曾回憶說,他愛戴乃迭,除了被她驚人的美麗所吸引外,還發現她有著一顆質樸的心。她清新脫俗,沒有英國上流社會女孩常有的虛榮與勢利,這一素質在“中國上層的小姐們之中也很少見”。晚年的戴乃迭也曾經幽默地對朋友們說:我愛的不是楊憲益,而是中國的傳統文化。這雖是一句戲言,但卻真實地反映了戴乃迭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摯愛。
1940年,楊憲益畢業了。也就在那一年,這對相戀多年的戀人身上隻揣了五十英鎊,就從南安普頓出發開始了一生的雙人旅程。經過長途跋涉,他們終於到達了重慶。但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家裏會因為他身邊的這個漂亮女孩亂成一鍋粥。他的母親因為兒子帶回一個金發碧眼的英國女孩而大病了一場,他的姑媽一聽說他要娶洋媳婦就大哭起來。她們都認為洋女人生出的孩子一定會很嚇人,沒有人敢要。婆家是如此荒唐,身為英國傳教士人家的千金,戴乃迭的委屈可想而知。但是熱戀已成癡,她依舊不悔不改,終於她成了他的新娘。
從此,她的命運就在這裏轉了個彎。她先後在中央大學北培分校、貴陽師範學院、成都光華大學等高校擔任教職,1943年又和楊憲益一起來到重慶國立編譯館。為了生計,他們夫婦倆不斷地在中國西南的各個城市之間奔波,生活極其艱難。但是他們兩人的感情卻愈加深厚。她為了他,學會了中文,而且還能夠寫一手工整的小楷,還能用文言文寫小故事;他為了她,則依然保留著早年在英倫的生活習慣,隻講英語,因此害得她中文總是講不好。他愛她,想起她來到中國後的種種艱辛,他就用純熟的英文說:“親愛的,我讓你遭罪了。”她則金發一甩,碧眼一挑,答:“我願意啊,我本來就是來愛你的,不是來享受的。”
歲月悠悠,但是生活的苦水並沒有被她熱烈的愛情蒸發掉,反而越來越洶湧,要把他和她淹沒。從他們在一起時追問就沒有停止過,“一位年輕漂亮的英國姑娘怎麼會跟隨其貌不揚的他來到中國”,這個疑問還為她換來了一頂“特務”的帽子。因為這頂帽子,她和丈夫都吃盡了苦頭:“文革”時期甚至沒有一個同事敢與金發碧眼的她說話,人們就像躲瘟疫一樣地躲著她,一些激進的學生甚至還當著她的麵高呼“打到美英帝國主義”。1968年4月,楊憲益被捕,就在半個小時之後,戴乃迭也被捕了。即使是在獄中,她依舊保持著愛清潔的習慣,用牙刷把監獄的牆刷得幹幹淨淨;她依舊非常禮貌,每天對送牢飯的人說“謝謝”。即使是在冤屈中,她的一舉一動仍然透著平靜和優雅,連她的丈夫都感到訝異,“命運對你我太不公平,你怎麼……”她深情一笑,像是在安慰他:“我不怕磨難多,那是上蒼在嫉妒我們的愛情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