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們,就這樣吧。明天上午十點鍾,請相關單位到指揮部供應科簽定合同。"徐總一把抄起桌上的東西,帶著手下走了。湖北老鄉們嘀咕幾句也憤憤地離去。偌大的會議室隻剩下我、張倩和禿老板三個人。會議室裏顯得非常空曠,空氣似乎凝固了,呼吸起來都有些困難。
"哈哈哈——"我開心笑著,站起來為老板倒了杯開水。"太謝謝您了,還是您大人大量。給我留了口飯吃,好幾千裏出來不容易,沒白來。一半?您給我三分之一我就該知足了。等這筆買賣做完,我做東,咱們得好好聚聚。沒準還真得求您和小張呢。"我在老板身邊坐下。
張倩沒說話,她隻是很無聊地望向窗外。天空陰雲密布,氣壓很低,遠山隻剩下麵的一半。窗台上有隻小麻雀,正死命地啄著窗玻璃。也許它想進來找吃的,也許它認為這是世界的另一個出口。
老板坐在椅子上,他既沒有開會時的意氣風發,也不象剛才的詫異無奈。僅僅幾分鍾,他似乎衰老了許多。此時他麵向我,好不容易才把眼擠了擠。"好本事!我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小方真是不白給。嗨!和以前的部下交手,心裏特別扭。"
"競爭嘛!經濟社會,人員流動很正常。我會一直念著您的栽培。"頭一次見老板如此頹唐,我居然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這幾天老板後脖梗子上那幾根毛也得掉得淨光。
"哪談得上什麼栽培。"老板靠著椅子背,仰麵望著天花板。"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公司得力的人,一個也留不住?"
"是非曲直,很難說清。"我不想再揭他的痛處了。
"今天很榮幸。"老板很費勁地直起身子。"回到北京我請客吧,你就告訴我,這事是怎麼做的。"他走向門口,嘴裏喃喃叨嘮著:"唉!不過都是討口飯吃的。"
我望著他們走出門,懶得起來,心緒久久不能平靜。這次同老板的較量中,可以說是全麵勝利了。可張倩會怎麼想呢?她千裏迢迢跑來,卻不見得會有什麼成效。窗台上的麻雀已經飛走了,煙霧蒙蒙的大街小巷遙遠而陌生。誰又不是討飯吃的呢?差別隻在於討飯的人哭得是否哀傷,哭得是否逼真。
"我還以為慶陽工程的油水有多大呢?連二百萬都湊不足,費這麼大勁!"當晚見到王權,我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怎麼回事?"王權"騰"的把腿從桌子上拿下來,他向前探著身子,隔著辦公桌,臉幾乎貼到我鼻子上。"不是說有四百多萬嗎?指揮部的笨蛋是不是搞錯了?你就沒讓他們仔細查查圖紙?"
"查!查什麼查?一半工作量給了別人,查能查得出來嗎?"我很是輕蔑地點上支煙,根本不看他。
"誰?給誰了?"於建也十分意外。
"實業公司唄。"
"奶奶的!不是打過招呼了嗎,搞什麼搞?"王權怒"哼"一聲,身體象根棍兒似的立起來。
於建若有所悟,他趕緊走過去,趴在王權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我似乎聽到什麼副書記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