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老媽一見麵就說小周的作文已經送過去了,他特別滿意,想來找你呢。而挎包的主人一直沒露麵,老媽建議交派出所。方路知道藍薇早晚會來,便道:"等等再說吧。"
沒聊幾句老媽又把話題放到了公共電話上,最近老媽的心氣兒卻越來越高了,這幾天,她四處張羅著要為小賣部添部公用電話。"您都快成老阿信了。"方路覺得小周的話也不是沒道理,至少老媽想當阿信。
"聽說安個公用電話就能頂你一個人工資呐!"時代是前進了,連老媽的嘴皮子都更新換代了。
"我知道我掙得少還不行?"自從開了小鋪後,方路在老媽眼裏的地位直線下降,以前她逢人便把自己如何培養兒子上中專的事兒掛在嘴邊,現在她都快把方路當成小工了,剝削廉價勞動力不說,還有事沒事都忘不了敲打幾下。"咱家沒營業執照,電話局不會給咱們安的。"方路道。
"那怕什麼?香港都快回歸了,安了電話能有多難?"老媽信心十足地說:"找找人,小賣部都開了還安不上一個電話?我看了,沒準許處長能幫上忙。"幾個月的商場征戰使老媽從家庭婦女蛻變成了社會油子,功利欲特別強。她說的許處長就是那個讓裝修工人剃頭的那個,平時根本買不了什麼東西,卻總跟大幹部微服私訪似的在街麵上體查民情。隔上兩三天就會來一趟,哼哼哈哈,問這問那,就差問問同誌們還有什麼困難了。
方路無奈地笑笑,他一直瞧不起那個家夥:"不就是個處長嗎?!在咱北京,樓上掉塊磚頭砸死六個人,有四個半處長。"
"哪兒來的半個處長?"老媽眨眨眼,一臉茫然。
"還有一個副處啊。"
"別跟我逗貧,你當個副處我瞅瞅。"老媽算是認定方路成不了氣候。
"他到底是哪個單位的頭兒?為這事要是拐八個彎兒可就不值了。"隔了好久方路才把這口氣喘上來,他現在沒資格和老媽賭氣。其實方路對許處長的印象真是差至極點,挺大的歲數還屎克郎螂爬城門,假充大冒釘,要不是北京人肯定是個騙子。最近狼騷兒總說許處長的老婆是個神經病,要真那樣還是少惹為妙。
"好象是二輕局一個什麼處的處長,聽說手裏管著好幾個企業呐。"老媽自顧自地點點頭。"過兩天我問問他。冰箱裏有小肚,我得回家洗衣服去了。"說完,老媽扔下幾個燒餅走了。
六
書商與處長
方路在班上整天都迷迷糊糊的,主要是沒睡好。藍薇的小說他已經看得差不多了,現在他相信藍薇說自己寫書並沒有吹牛,而更讓方路覺得可笑的是自己一留神真玩兒了個女作家,這可能是自己所有豔遇中最輝煌壯麗的一次了。不知為什麼,這一整天裏買擦手巾的女人總在方路腦子裏晃悠,他真怕那女人晚上會再來買擦手巾。方路知道這種擔心全是瞎掰,他也不想深究下去,於是籃薇成了他眼前唯一的光亮。
下班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惦記著挎包的事,直覺告訴方路要是藍薇今天晚上來取,弄不好又要鬧出翻故事來。
剛走到東街路口,迎麵碰上了小周,他大老遠就伸直了胳膊:"兄弟,我等你一個鍾頭了。"他幾乎是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