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德東西!"方路罵道。前一陣子洋二臊沒搭眼把他家為蛐蛐兒捐的錢送來了,還再三央求方路別把這事說出去。方路不想得罪主顧,隻得替他保密,連老媽都沒告訴。
徐光瞧著洋二極其活躍的背影,不禁也罵了起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什麼東西?你怎麼跟這種人挺熱乎?"
"王八找烏龜,你別拿我當好人。"方路一頭倒在床上,煩透了。
老媽把假錢又藏進抽屜縫裏。"花盆不砸別人專門要砸他,洋二也不好好琢磨琢磨?快四十的人了,還那麼缺德。"
"他要那麼想早就成聖人了……"方路依然沒好氣。忽然他笑了起來,其實洋二不過三十初頭,可看起來真像四十多的人,活該!
"什麼花盆?"徐光出現欲笑又止的神情。
老媽把前兩天的事說了一遍。
"哈哈……"徐光大聲笑起來。
"不會是你扔的吧?"方路坐起來,狐疑地瞧著他。
"哪兒啊?你猜是誰扔的。"徐光神秘地看了眼後麵的樓群。
方路和老媽對望一眼,同時搖搖頭。
"是老許他們家扔的。"徐光終於樂出來。"要是砸了洋二就熱鬧了,我倒想看看偽君子和真小人怎麼個掐法。"
"別胡說,人家好歹是個處長,能幹這種事?"由於安裝電話的事,老媽曉得了許處長的底細,卻依然擺脫不掉對領導的迷信
"他們家,哈哈……這兩天人腦子都快打出狗腦子來了。"徐光禁不住地要樂。"您不知道吧?許處長失業了。"
"處長失業?"方路驚奇地問。
"領導不叫失業,也不叫下崗,叫待崗。沒準兒過兩年,局長還得待崗呢。"方路發現徐光嘴裏的新詞特別多,後來才知道他新看了本書叫《國畫》,裏麵全是官場的事。"老許的媳婦是紅衛兵的底子,為這事兒天天跟他鬧,要不是怕陽光把皮膚曬壞了非得找他們局長拚命不可,那天的花盆就是他媳婦吵急了眼扔下來的。"
"人家熬一輩子才弄個處長,臨退休回家,有點兒,有點兒……"老媽找不著合適的詞。
"企業效率上不去,國家憑什麼掏錢讓他擺當官的譜兒?這樣的頭兒早就該撤。"徐光解著恨地朝樓上望一眼。"再說老許這個人是幹了一輩子,可沒幹過什麼好事。他本來就是文化大革命造反上來的貨,聽說那時候他是大學裏造反派的頭頭,牛著呐!差點兒把北京市政府給接管嘍。"
"是嗎?看著人不那麼惡。"老媽將信將疑。
"誰把'壞'寫腦門兒上?"方路說。
幾天後,劉老師來小賣部閑聊。無意中老人談起,現在的年輕人對老人都不知道尊重,世風日下,人倫顛倒。方路突然想起點兒什麼,試探著跟他說:"劉老師,人家都說敬老愛幼,愛幼是沒說的,敬老,我看不一定對。"其實劉老師是方路爺爺輩的人,當老師就這點兒不好,分不出輩兒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