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陸婉婉的相處中,我總是下意識地拒絕和她的金錢往來,為此我承擔了不小的失衡感,常常擔心自己還不起她的人情。
我一向主張與朋友之間用心交往,偏偏自己又執著於等價交換。
說到底不過是自己擰巴了,表麵上對金錢不屑一顧,不為五鬥米折腰,實際上卻已經開始習慣了用金錢衡量這世界。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就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接受了你的幫助,等過兩天錢到賬了轉兩百萬給你。”
“這不是幫助,是你應得的。”
我愣了一下,笑著說道:“好像我每次都能被你說服啊?”
陸婉婉笑了笑,注視著電腦屏幕,她沒有回答我的話,隻是有些感慨道:“能被說服也是一種能力,張均的那四個億,徐正已經開始操作了,借走了咱們公司的一千萬資金,作為條件,在張均那裏,他是以江城投資的名義做這件事。”
“咱們會有風險嗎?”
“江城投資沒拿分紅,也沒有其他既得利益,不存在文件上的牽扯,所以沒什麼風險,”
陸婉婉笑著對我說道:“這件事情,回去之後,我越想覺得風險越大,我勸過徐正,可惜他已經急紅了眼,他在黎氏控股上麵虧了很大一筆錢。”
“黎氏事發突然,當時我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通知他們了。”
我有些抱歉地說道。
“股市操作本身就是一個存在風險的零和遊戲,有人掙就要有人虧,說到底都是自己的貪欲在作祟,不過凡事有好有壞,黎氏控股盤麵的流通性壞了,更利於他利用接下來的操作了。”
陸婉婉搖了搖頭。
我沉默了一會兒,正色說道:“婉婉,你說為什麼這個世界要這麼陰暗?這兩個月裏,我見識到的,差點擊潰了我寒窗苦讀十來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我現在就特懷疑,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真善美。”
陸婉婉定定地看著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說道::“世界沒有那麼陰暗,也沒有那麼完美,之所以你覺得這兩個月自己的世界觀崩潰了,是因為你原本建立在書本上的世界觀是別人給你的,是脆弱的,是不合時宜的,你現在之所以懷疑,是因為你看到了真實的世界,開始構建一個屬於你的世界觀,這就是你的成長。”
“不要陷入悲觀的陷阱,世界終究是平衡的,比如說欲望,這是讓人性變得陰暗殘忍的根源,但是同時這也是推動這個世界生機勃勃前進的動力所在。比如說世俗的準則,這是高等人群體虛構出來阻礙低等人,維護階層合理的策略,階層帶來了權力,同樣也維持了穩定。”
我細細品味著她的話,忽然有一絲明悟,這一絲明悟甚至讓我之前對於人生意義的思考都有了茅塞頓開的征兆。
“婉婉,謝謝你。”
我誠摯地對著陸婉婉感謝道。
她這句話並不隻是讓我意識到格局的存在,而是用客觀存在的真相,給我指出擺脫悲觀陷阱的思路,我受到的教育擴展了我的認知,給了我思考的能力,不幸的是,我的思考隻是拘泥於我的底層邏輯裏,這個思考的方向是錯誤的,總讓我覺得自己像是海裏的魚被關在魚缸裏,有追尋的夢想卻沒有追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