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一士兵鏗鏘有力的聲音傳了進來,驚醒了夢中的楊雄。
他猛然翻起身子,喘著粗氣,嘴裏不停的念叨著父親、父親,豆大的汗珠不斷從臉頰上滑落,冷汗已濕透全身,驚魂未定的眼睛茫然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在燭火的映照下,偌大的軍帳裏顯得有些昏黃,隻有那一副虎頭鎧甲,閃閃發光,好像在不斷提示人們,此地的主人身份尊貴;案台下睡覺的黑狼也警覺的支起了腦袋,疑惑地看著他,好隨時為它的主人排憂解難似的。
黑狼是條狼犬,女兒楊夢滿月那天,太子宇烈送給他的賀禮,因它通體烏黑,黑狼就成了它的名字。
黑狼不但是女兒開心的玩伴,還是忠誠的小護衛。沒有楊雄他們的許可,任何膽敢走進小主人護衛圈的陌生人,它會毫不猶豫地汪汪警告。
美好的日子總是過得那麼快,從女兒出生到上戰場,楊雄一直認為這幾年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最開心的日子,就連古人所說的人生三喜“洞房花燭夜”也有所不及。
“大將軍,已經五更天了。”軍帳外再次傳來渾厚的聲音。
“知道了,”楊雄坐直身子,擦去額頭的汗,把散亂的頭發梳到腦後,似乎也在整一整煩亂的思緒:“父親,父親,難道您死了也不肯承認我嗎?我不期盼您的祝福,也不期待您的保護,隻求您能放過我。對了,恐怕您還不知道您最不爭氣的兒子,最窩囊的長子,已經是大將軍了,難道您還不滿意嗎?”
自父親戰死的消息傳回後,楊雄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父親和他互相殘殺的噩夢不斷侵襲著他,他狠狠地甩了甩頭,似是努力要將這無邊的煩惱和噩夢通通甩掉。
“黑狼,去......。”
不等主人說完,那條黑狗已經竄出中軍大帳,沒做任何停留,徑直鑽入一邊的帳篷,兩聲“汪汪”的狗叫聲喚醒了沉睡的人。在軍營這幾年,黑狼的表現讓人意外,不但懂事護主,還通人性。在平叛秦伯的戰役中,就是黑狼及時帶回了最新的消息,避免了全軍被圍殲的危險,才使戰局發生扭轉。自此黑狼儼然成了軍營中頭號傳令兵。
步出中軍大帳,眼見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暈染出一點點紅色朝霞,愈發讓天空顯得清澈、高遠。一條奔騰的河流將此地一分為二,滋潤著兩岸的青草和稀稀拉拉的樹木,左邊是一望無際的戈壁,右邊卻是茫茫的沙漠,涇渭分明,甚是美麗。
清晨中涼風習習,草木清氣撲麵而來,他顧不得欣賞如此的美景,舒展了下疲乏的身體,猛地吸了幾口混合著潮濕沙土的氣息,視線從遠處收了回來。
一支大軍駐紮在這裏,目光所及盡是帳篷,一排排消失在遠方,忙忙碌碌的人們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其間不斷穿梭,有的在整理軍備,有的在埋頭吃飯,還有的在嬉笑告別。
黑狼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楊雄身邊,蹭著他的大腿。他俯身撫摸著黑狼的腦袋,想起了女兒的可愛模樣,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當即做出決定,打完這場仗,就辭官回家,帶上女兒找這麼一個安靜與美麗的地方養老。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道耳熟的聲音。
“將軍,水已經準備好了。”
楊雄愣了一下,臉上有些茫然,目光呆滯,直溜溜地盯著來人,顯然他還沒有從剛才的思緒中緩過神來。
“將軍,該沐浴更衣了。”來人又說了一遍。
“哦。”楊雄翻動了一下眼珠,隻見來人容貌俊雅、臉麵白淨,一身青衫更是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這正是他的貼身男仆楊生,用現代話來說不但相貌長得帥,身材寬闊,渾身散發著荷爾蒙的氣息,還器宇軒昂,舉手投足皆顯不凡,任誰從旁邊走過,都會情不自禁地多看兩眼。
凡是有點虛榮心的男子,都不會想和楊生站在一起,楊雄亦是如此,真是應了現代話‘誰比誰尷尬’!要不是楊生心思細膩,凡事考慮周全,把他照顧的舒舒服服,他可不會把他帶到軍營。
楊雄微微一笑,滿意地對楊生點點頭,又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他的身材相對軍人來說太單薄了,和他從小體弱多病有關。
匆匆梳洗一番,穿戴好甲胄的楊雄,才有點大將軍的風範。
三兩口簡單吃過單兵口糧,一人一狗顯然還未吃飽。望著空空如也的盤子,楊雄翻過盤子,無奈地看著黑狼:“人馬半飽,人馬半飽,你雖非人非馬,亦要遵守軍令。”
這時,外麵傳來一聲馬嘶,料想定是大鴻臚到了,楊雄忙走出帳外,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隻見一身著戎裝的女子正緊緊地抓住繩索勒住馬頭,騎在馬上,那馬後腿呈站立狀,兩隻前蹄躍起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