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進紅綾的小院子裏,隻覺得幽靜中透著一份怪異的氣息。夕陽餘暉透過層層枝葉撒在紅磚青瓦的房舍上,給它抹上一層黃燦燦的顏色。
院子裏的花開的正旺盛,元彤兒還記得不久前紅綾站在那花下的模樣,一襲紅衣、比花還耀眼。如今花依舊繁茂,卻沒有往日的生機。
那日之後,紅綾便被她關在了這裏。雖說是關著,元彤兒卻早就囑咐過了,若是他想要離開,不用阻攔。但是紅綾卻沒有走,隻日日待在房裏不出門。
元彤兒走到院子中,看著緊閉的房門,突然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借口進去了。
她在門外徘徊著,卻始終沒有想好更加合適的理由。歎了一口氣,便轉身要走。
“殿下……”
紅綾的聲音從院子的某個角落傳來。
元彤兒尋聲望去,便見在花樹蔭下的秋千裏,紅綾正坐在那兒靜靜地看著她。
陽光透不過那繁茂的花樹,照不亮他藏匿於花樹下的臉龐。元彤兒便也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這花樹太盛了,把院子遮去了大半。回頭讓人修一下吧。”
元彤兒隨意攀扯著就走了過去,在花樹下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紅綾抬頭看向了花樹,一雙狐狸似的眼睛眯了又眯。那為數不多穿過花樹的陽光便灑在了他的臉上,照的蒼白的臉頰更顯透明。
看的元彤兒一陣恍惚,某個瞬間,好像他並不存在一般。
“我覺得挺好的……樹木茂盛,生機盎然……人和物、總要有一個是鮮活的才好……”
紅綾悠悠說道。
大抵是忽的起了一陣風,將花樹吹的搖搖晃晃,那陽光便忽明忽暗的映在了紅綾的臉上,他好像是笑著的,可聲音裏卻滿是不輕鬆。
元彤兒將心緒通通收回,轉移了話題,詢問了他的傷勢。
紅綾收回了看向太陽的視線,卻依舊沒有看向元彤兒。
“我沒事,多謝殿下關心。”
疏離、淡漠、虛白……好像和他自己說的一樣,人與物總要有一個是鮮活的,顯然鮮活的那個不是他。
他們麵對麵而坐,相對卻無言。隻一同靜靜吹著風,風急的時候,將樹上的花瓣吹落一些下來,落在他們的身上。
花瓣落的多了,在紅綾的頭上像是攢了滿頭的花。
自從上次他拿簪子刺向自己,元彤兒便不許他這裏有尖銳的東西了。他便索性不束了發,如墨一般的頭發順著肩頭滑落至腰下,又自有一番風韻。
他比任何一朵花都好看,卻被她關在了逼仄狹小的空房子裏。
元彤兒忽的就不忍心了,沉默了許久,才說道:“紅綾,你走吧。”
她沒有發現坐在花樹下的那抹紅色微微僵直了身體,便喊著院子外的蘆花,將一遝銀票放在了麵前的石案上。
“這裏的銀錢雖不算太多,但是置辦一些房產、或是再討個媳婦兒也是可以的……當然,你要是不想這樣過日子……也都隨你,這些就當做是我的心意……”
她說的越多越覺得沒有什麼意思了,便停了下來。
紅綾看著銀票不說話,花樹的陰影隨著風不停地在他的臉上擺弄著,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