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到山體裂縫之中,林淺青的速度不由快了些,直到看到那具穿著紅袍的修士身體正略歪斜的倒在石壁邊,出於謹慎,她雖然有疑問,但並沒有伸手去貿然碰觸,而是離得遠些觀察一會兒,見沒有什麼異樣,便目光一掃,找著小蛇。
隻見小蛇此時已經爬到了那紅袍男的額頭處,伏在上麵動不動,林淺青不由的大踏步走過去,將它從那紅袍男屍骨上提了起來。
結果卻是讓她大吃一驚,小蛇四肢耷拉,生命氣息若有若無,這是怎麼回事?林淺青立即將小蛇放在地上,即使彈了下尾巴,整個身體仍然軟綿綿的,與之前生龍活虎的樣子天壤之別,仿佛已經死亡一樣。
林淺青兩世都是無父無母,前世在孤兒院長大,這世則是有著前世的記憶,一個人摸爬滾打地活著,平日又沒有要好的朋友和玩伴,巴蛇雖然品階低的妖獸,但是卻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時間頗長,原本已經打算喂養它一輩子,日後學了馴獸術,就將它馴成靈獸,可是誰曾想不過轉眼間,它就沒命了。
林淺青心下難以忍受之時,不由抬眼看向那紅袍男的屍體,不可否認吸引小蛇來此的就是此人,但是它又為何會奄奄一息,恐怕也是跟此骸骨有關。
修士本來就與妖獸不共戴天,曆來妖獸惱恨於人類修士將它們同類馴化使用,人修同時也對於妖獸泛濫如蝗蟲過境大開殺戒,可以說是水火不容,即使林淺青對於這紅袍男的骸骨有些畏意,但是這已經是具屍體了,若是罪魁禍首是它,那她絕不介意將這骸骨給徹底燒成灰燼,省得已經成了枯骨還要作祟。
林淺青如此想不由站起來握緊了手中的靈劍走近紅袍男,隻是走了兩步便覺得之前那股怪異感又回來了,而且離得越近,手心上的氣機翻湧的就越厲害,林淺青忍下那股異樣,舉起了靈劍,想將劍一口氣插入到那頭顱之中,想看看裏麵到底藏了什麼妖惑的東西。
但是當她走近紅袍男頭顱時,卻是雙目瞳孔一縮,接著元神竟感應到一股強烈的召喚感,她不由的下意識伸手衝那紅袍男的頭顱方向五指微抓,隻覺得右手掌心產生了一股微小的吸力,接著便看到那紅袍袍男的頭顱處,一團有些模糊的紫色,托著一滴鮮紅血液竟向她緩緩而來。
看著那團紫色,及那滴血液,林淺青的腦中頓時空白一片,她感覺到那滴血液中的那股異樣的熟悉感,仿佛來自於她的靈魂深處,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失去過這樣精純的一滴精血,這股怪異感覺如同是流淌在她體內幾百年的時間一樣,就算是離體很久,也仍然感覺到彼此間同生的那股吸引力。
轉眼那團紫色包裹的血液便來到了她麵前,也許是離開軀體太久,那團紫色開始越發的暗淡,飄過來時已經是極為模糊,此時那滴精純的鮮紅血液離得林淺青極近,完全沒有應她的反應,便突然從紫色中射出,直接沒入到了林淺青眉間。
完全沒有任何阻礙,與奪舍不同,奪舍是被外物侵入占據,過程中被侵入者會痛苦萬分,而林淺青此時隻覺得全身劇烈一震,接著那滴精血所夾帶的靈魂碎片如一波一波的透明薄膜,不斷的融入到了林淺青的識海中。
林淺青頓時臉色刹白一片,她睜著眼睛,眼中卻中沒有焦距,但是腦中的一幕幕卻是將她仿佛拖入了另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而腦子也仿佛突然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子,那原本堵住的地方徹底的被衝散,一切隨著那些記憶豁然明朗。
她想起了墨燭這個極為熟悉的名字,也明白了為何看到紅袍男時右手掌的異樣感了,那根本不是什麼寶石,而是小蛇的元丹,隻是因為與她融合後發生了一些異變,已經看不出什麼來了,隻能稱之為寶石。原來“他”找了林淺青那麼久,林淺青說不感動那都是假的。可是看著這具骸骨,她的心又不由自主的抽動,它到死都想著如何回到她身邊。竟是毫不猶豫的使用著可以使它萬劫不複,無法再入六道輪回的秘術,生生忍受著用刀不斷撕裂元神的痛苦,將自己兩個拳頭大的元神,一點點割下來射入山穀之中。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那些微小的元神都覆在了剛出生的幼獸身上,希望有朝一日能尋回那個再次投胎的人回到這裏,奢望著能再見上一麵,並將那滴她留在自己體內的精血交還,這樣它才會心甘情願的永遠消散在天地間。
山中無歲月,轉眼便幾十年過去,她等了又等,直到兩個拳頭大小的元神逐漸消散,並且越來越淡,因為光神大量損耗,她有些記不清往事了,甚至連意識都模糊起來,直到隻剩下珠大的一小團,卻仍執念的守護著那滴精血。
林淺青將那滴精血中摻雜了兩個人的記憶全部融合在一起,吸收完那一刻,她隻覺得整個頭腦發脹,然後腳下虛軟,甚至向後趔趄的退了數步。
意識在穀海渙散再凝聚,重複數次,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睜開眼睛,那眼神中帶著一絲清明和愧疚,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已經先一步將那一小團拇指大小馬上要飄散的紫色光團小心翼翼的圈在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