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體順著塑膠的管子有條不紊流進陳齊的血管中,他的頭上纏著繃帶,麵如死灰。
安樹站在窗邊,看著醫院外的景色,昨天起了北風,樹葉又被風薅掉了一層,此刻醫院花園中的小路上,正有幾個清潔工大叔在打掃著落葉。
萬物陷入凋零。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終於破雲而出,陰霾似乎少了一些,安樹把窗簾拉開了一點,讓久違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屋內,微弱的光線灑在少年的臉上,沉睡中的男孩眼睛不安地轉動著,突然猛地掙開了。
那是一雙警惕的眸子,布滿了血絲,陳齊兩頰有細密的汗珠,他麵色發白地大口喘著氣,仿佛是剛從一場廝殺中逃脫。
他環顧四周,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安樹那張擔憂的臉。
“你醒了!”安樹高興地走到他的床邊,“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安樹...”陳齊定睛看了看,眼前的人是安樹他便放下心了,問到,“我在哪裏?”
“你在醫院。”安樹看了看點滴,發現快滴完了,他便一邊按響服務鈴,一邊回答陳齊,“睡了兩天,死裏逃生。”
“我怎麼到這裏的..”陳齊用力回憶,卻發現大腦是空白的,他的記憶停留在那一根即將揮舞而下的鐵棍,“我記得我在鋼廠...”
安樹皺著眉,望著這個虛弱的、躺在病床上的男孩:“是啊,你在鋼廠,然後你就被人差點打死,幸虧那個鋼廠因為最近總有混混鬥毆,所以安排了一些警察在附近巡邏。不然,你的命就沒了...”安樹的聲音越來越小,不願繼續回憶這幾天的事情。
陳齊內心一咯噔,聲音依舊爽朗道,“那我命挺大。”
安樹瞪著他,滿臉陰鬱。
“你別難受,我這不沒事嗎?”陳齊寬慰道。
“沒事?”安樹望著他,“你躺在這裏睡了兩天,腦袋包得像個木乃伊你管這個叫沒事?”
陳齊虛弱一笑,說,“我皮厚,被陳享年打慣了,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被打得昏了過去,後來不也好好的嗎?”
“這能一樣嗎?那一次是他失手,他從來不會對你下狠手,你一暈倒他第一時間就送你去醫院了。這次呢?如果沒有警察在附近你要怎麼辦?”說著,安樹開始憤怒,這是記憶中他第一次對陳齊發火,他很害怕,也很心疼,“你知不知道120來的時候你的失血量已經達到臨界值了?再晚一點你就會死!陳齊我告訴你,你再這麼不知輕重,這條小命遲早要被你自己玩死!”
陳齊罕見地沉默了,聽著安樹教訓自己,因為他知道安樹說的是對的。
那一下,其實他也慌了,手腳再靈活的人也逃不開,而且陳齊怎麼也沒想到,江嚴竟然還在暗處埋伏了一個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坦蕩。
“對不起...”陳齊沉聲道歉,這幾年在國外,安樹為他勞心勞力,如今回來了沒想到自己也這麼不讓他省心。
安樹從情緒中走了出來,他輕歎一口氣,“我拿你當我的家人,所以才這麼擔心。你我之間不必道歉。”
護士小姐端著藥盤進來給陳齊換藥,撕下繃帶的時候,後腦勺上的疤痕觸目驚心,那一鋼管下去,縫了20針。
安樹別過頭去,他看不了這個,他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