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回憶起來，許嘉讓仍然會為那個冬天著迷。
雖然是冬天，可是南部小城的溫度卻是溫暖的，仿佛春夏。
第二天，就是他們去海邊的日子。陳齊和許嘉讓，一人背了一個包，裏麵裝了兩三件換洗的衣服和簡單的洗漱用品，兩人便踏上了那趟長達10多個小時的綠皮車。
除了是第一次看海，這也是兩人第一次的遠途旅行，在陌生的城市，陳齊一下火車便牽起了許嘉讓的手，緊緊地牽著。
終於自由了。
許嘉讓笑著嫌棄道：“熱死了，都出汗了。”然後將手抽了出來。
雖然和陳齊在一起了，但是倆人隻是在家裏會有一些肢體接觸，在公共場合是絕對沒有過這樣近距離接觸的。
這是一份沒法擺在陽光下的感情，許嘉讓從一開始就知道。
“那先擦擦汗再牽。”陳齊下巴驕傲地揚了揚，掏出紙巾，也不撒手，而是親自將許嘉讓的手仔仔細細擦了個遍。好不容易來了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了，即使路人對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陳齊也毫無懼色，反正也不會少塊肉，看就看唄。
許嘉讓一開始還有些不自然，四肢僵硬地仿佛重新組裝的，後來也漸漸開始臉皮厚了起來。
兩人一邊問路，一邊按照路標往海邊的方向去。
他們在當地人的指點下坐上了公交車，在搖搖晃晃中兩人昏睡了一路，醒來時車上已沒有幾個人了。
陳齊被到站提醒叫醒，他看到了車窗外遠處一片碧波若隱若現，眼睛一亮，便趕緊輕輕搖醒了熟睡中的許嘉讓，在他的耳畔欣喜地說：“我們到了。”
溫熱的風攜著鹹濕的空氣包圍著他們。兩人的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聽路邊賣水果的大姐說，再往前走一走，便是海邊了。
於是陳齊便拉著許嘉讓，一個勁兒往前趕。
此時是下午五點，熱氣未散，但是空氣中已經隱隱有了一絲清涼。日頭西斜，在遠遠的天際留下了好看的金黃。
陳齊好像是發現了什麼，鬆開了許嘉讓的手，往前跑了幾步，不一會兒，他轉過身雙手環成一個擴音器狀，衝著還在遠處的許嘉讓開懷大喊：“阿讓！我看到海啦！！！”
許嘉讓疲憊卻興奮，向著陳齊的方向飛奔而去。
白沙綿綿，海水在微風的吹拂下攜著白色的浪花拍打在岸邊，在沙灘形成一道道深淺不一的陰影。許嘉讓光著腳和陳齊走在沙灘上，浪花在吻他們的腳背，清涼和溫熱交織，少年的臉龐倒映著粉色的夕陽，一切都充滿希望。
陳齊找了一塊遠離浪花的沙地，跪在沙子上正兒八經地堆著什麼。
許嘉讓拿著從不遠處撿到的貝殼，奔跑而來。
“你堆什麼呢？”
“你猜。”陳齊眨了眨眼。
“房子？”許嘉讓認真猜起來。
“我們阿讓真是機靈鬼啊。”陳齊笑著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蹭了他一鼻子沙子，“但是還不夠準確，是瓦爾登湖邊的小屋。”
那是許嘉讓很喜歡的一本書，陳齊一直都記得。
許嘉讓內心一動，嘴角上揚了起來。
陳齊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沙子裏抬起了頭，他抬起胳膊擦擦汗，笑容璀璨，汗水都變成了寶石。
那是一個木屋，用樹葉搭起了屋頂，四周的牆壁用小木條圍了起來，陳齊還做了一個小院子，用歪歪扭扭的籬笆圍了起來，裏麵有兩個小人兒，正並肩站著。
許嘉讓摸了摸陳齊的腦袋，認真說：“看不出來，居然是個工地奇才。”
太陽終沉落到海平線之下。
海邊有野生live開始了，穿著清涼的男男女女，拿著酒瓶在沙灘上就著燈光蹦跳著，一旁的燒烤架上正做著可能不太好吃的燒烤，五光十色的廉價霓虹燈打在沙灘上，打在每一個燈下人的身上。
大家放鬆而懶散，迷糊而快樂。
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在意誰。
陳齊和許嘉讓坐在一張沙灘邊的一家酒店門口，聽著不遠處吵鬧的音樂。晚風吹拂，許嘉讓白天裏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們點了些烤串和啤酒，陳齊素來都是一杯倒，所以在外麵他鮮少會喝酒；許嘉讓看起來不太能喝，但是沒想到卻是個海量。陳齊才喝了半杯，就上了頭，開啟了話嘮模式。
他用手撐著右臉頰，看著許嘉讓，對方正用清醒的神態看著有些眩暈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