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散發著溫暖氣息的身體似乎動了動,東方墨被驚得又睜開了眼睛,因為剛剛的感覺如此真實,根本就不像是在夢中,東方墨的一顆心,瞬間恢複了原有的活力。
他很想轉過臉看一眼,但他又不敢,他擔心看到後麵空空如也,自己的美夢就被殘忍地打破了,可是,他又不甘心,他心裏做著鬥爭,最終,還是沒能鼓足勇氣轉過頭。
就在這時,有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東方墨的耳朵裏,麻麻的,癢癢的,他聽出了那個聲音是誰。東方墨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女人的雙手卻把他抱得更緊了。
“我小時候住在山區,有一次,我爬山時看到岩石間的樹杈上有條小蛇,它是一條有著黑白斑點的小青蛇。它正在蛻皮,半個身子已從蛇皮裏鑽出來,而另外半個身子卻還在蛇蛻裏苦苦掙紮。它尾巴不停地搖著,努力想掙脫掛在樹杈間的蛇蛻。因為舊的蛇皮緊緊地束縛著它的身體,它便回頭咬自己的肚皮,它咬得很吃力,但舊皮終於裂開了一條縫隙,它的身子才慢慢地滑出來,留下鮮亮透明的蛇蛻掛在樹杈上。它將身子纏在樹枝間,回過頭嗅了一會兒自己陳舊的蛇蛻,然後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東方墨聽得專注入神,覺得脊背上有股熱淚流淌下來。他愣了很久,才把自己的雙手,按在了女人的小手上。
“後來聽人說,在春天裏蛻皮的蛇,看著簡直令人心驚肉跳。蛇將身體在岩石堅硬的石縫處,一次又一次地劃過來又劃過去,直到將全身的鱗片都劃破,裏麵的新肉才能將皮撐開來。蛇又用牙齒將外皮一口一口地撕掉,撕得血跡淋淋……我當時不明白,既然那樣痛苦,它們為什麼還要這麼去做呢?後來長大了才理解,蛇爬行的時間一長,就會感到束縛難受,為了重新開始,它不得不擺脫一些舊的東西,即便擺脫的時候是萬般的痛苦。其實,人也是這樣。”
東方墨鼻子一酸,也落下淚來。
“為了擺脫過去的沉重,為了追求心靈的輕鬆和自由,我死過了一回。我……我……”女人哽咽著。
東方墨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他鼓足勇氣轉過了臉,即便下一秒夢境就停止。
他看見了小花的臉,小花還是那麼瘦弱,此刻,她也已然是一臉淚水。
兩個人就像磁石一樣緊緊擁抱著。
東方墨的手從女人的後背慢慢移向她的後腦,在那個地方,明顯有個凸起的疤痕。東方墨鑽進小花的懷裏,嘶啞著聲音說:“朵朵花,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家人,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朵朵花,也不是保姆小花,朵朵花死了,世界上再沒有這樣一個女人!如果你非要給我起個名字,就叫我——花朵朵吧!”
房間裏,隻能聽見兩個人抽泣的聲音,從壓抑到完全的釋放,時間也仿佛在這一悲傷的時刻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