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荏眉眼動了動,沒有回答。
他一開口,便是說了一個指向不明的問題。
“屬下不知,殿下當下是何打算?”
盤獲慢條斯理地將碗中的小米粥喝完,用手絹擦了擦唇,淨了淨手。
這才緩緩地說——或者說是反問,道:“荏之問的是什麼?”
顧荏的眉眼再次動了動。
合著太子殿下現在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和他打啞謎呀?
雖然盤獲沒有明說,但是顧荏也知道這個問題也沒有必要追問下去了。
一下子許多事情一齊而來,顧荏也明白,當務之急並不是如何妥當安置穆連紫,而是其他。更何況,依著太子現在的態度,他並不覺得太子還想著讓穆連紫回顧家。
是以,顧荏也就假裝自己問的不是打算如何安排穆連紫,而是另一個問題。
他心領神會地轉了話題。
顧荏道:“現在已經知道毒是柳清暘下的了,而今日家父說他直接去的宰相府挑明了問對方,雖然說對方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但與家父的猜測十之八九了。可是,正因為家父直接當麵對質,恐怕已經打草驚蛇了。”
顧荏還是有點想不透的。
他的父親雖然是一介武夫,但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將領,照理來說他不會像今日這般莽撞的。
總不會是因為突然得知穆連紫身份一事過於激動亂了理智?可如果真要說激動,他的表現不是應該“衝動”地跑太子府來嗎?
信中,父親也隻是說了穆連紫中毒一事地主謀,對於穆連紫中毒的情況不要說關切,甚至順便過問一句“情況如何”了都沒有。
想到了這裏,顧荏又幾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自己,恐怕和顧苒之地腦袋一樣吧——並沒有聰明多少就是了。
“顧國公與柳清暘交手幾十年,他自是最知道如何對付他的。更何況,兩人交手多次,大多數,也還是顧國公更勝一籌呢。”盤獲突然這麼感慨了一下。
緊接著,他繼續說:“雖然說顧國公此舉確實是打草驚蛇了,但你忘了?春花宴上,我們原就打算‘打草驚蛇’呀。隻是顧沒想到,卻是驚擾到了這麼一條‘蛇’。”
顧荏茅塞頓開。
“昨日宴會上紫夫人多次與顧府產生聯結,今日紫夫人突然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雲都,原本顧府是有最大嫌疑的,今日家父直接衝到宰相府之後,眾人便會將關注連帶著地轉向宰相府,而接下來柳清暘要做什麼將會更加小心翼翼,而所謂‘物極必反’,他越是小心翼翼便越是畏手畏腳,那麼,露出馬腳便是早晚的事。”
顧荏立馬舉一反三地分析道。
盤獲這時的表情終於有了一些其他神色。
他讚賞地點點頭。
說:“因此,宰相府那邊這幾日需要荏之你親自去盯著。”
顧荏一聽,第一直覺便是反對。
他說:“可是,現在殿下您分身乏術,且正是需要百分之百穩妥保障的時候,屬下這時候走開……”
目前,盤獲與穆連紫都中了毒,並且需要解毒療傷,正是防禦最薄弱的時候,如果連他也走開了,被各方勢力獲知,恐怕太子府將不太平。
盤獲沉吟片刻,對於顧荏的擔憂置若罔聞,仍舊是一派淡然處之的樣子。
“無妨。”他說,然後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孤心中有數。”
盡管心裏麵還是有些擔心,但既然太子說得如此篤定,顧荏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緊接著,他想到了這麼一件事。
“殿下……您是在她清醒之時使用的內力?”
“是。”回答得很幹脆。
“殿下就不怕……”
不怕暴露自己身體真實情況以及會功夫這件事?
顧荏的未盡之語盤獲怎會不知。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床上的穆連紫,說:“現在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了。或許……”
或許,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他收回了視線,說:“比肩而行之人,當坦誠以待。”
盤獲的話才說完,屋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殿下,宮裏來人了。”
盤獲與顧荏相視一看。
盤獲起了身。
“來得倒是挺快。”
語氣是意料之中,仿佛他原本就在等著宮裏的“消息”。
顧荏打開了門。
兩人離開了屋子。
一出門,兩人就分開行動了。
盤獲更衣後,一臉虛弱憔悴的模樣去了大廳。
顧荏則大搖大擺地離開太子府,回了忠國公府——這自然是明麵上的。當他回了顧家後,又悄悄地去了宰相府潛伏。
屋內。
床上的人兒手指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