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延年被傷口疼醒,樓下鏟雪車的聲音攪得他再難安睡,才06:15,林岫像隻小兔子一樣窩在他身邊,睡得香甜。
他想起第一次遇見她的場景。
那是半年前某個周末的晚上,公司部門聚會,延年喝多了,從KTV的洗手間出來後,就一直暈乎乎的找不著自己的包間,他冒冒失失推開一扇門,裏麵是幾個女生在過生日,他的誤闖無異於野狼突襲羊圈,眾人被嚇得一陣驚呼,隻有短頭發、戴著壽星帽的林岫,不失關心地問道:“你走錯了吧?”
延年知道自己走錯了,但醉得難受,他扶著牆走到離門最近的沙發,185cm的大個子,哪怕醉倒了癱坐一團,也還剩好高一截。他的腦袋疼得嗡嗡響,人也懶得動彈,隻想借塊地緩緩再走。
女孩們麵麵相覷,林岫喊來服務員,不一會兒,就有穿著工作服的人把他攙走了。
延年坐在大廳裏休息,他是一點都不喜歡喝酒的,要不是女朋友鬧分手惹得他心煩意亂,也沒人敢灌他。那天設計部門新入職的小張初試鋒芒便旗開得勝,部門老大哥說要給他慶功,拉上延年一起算是給麵兒。
“延總,我敬您一杯!”
“好啊,你幹得不錯,以後好好跟你師傅學。”
熟悉延年的那幾人剛準備替他攔酒,他卻兀自接過一飲而盡,又連滿數杯,悉數喝盡,終於不勝酒量,逃了席。
延年把手機屏幕關了又開、開了又關,梁琳發來的消息他並未回複,連看都不想看。這已經是今年第三次鬧分手了,每次都跟真的一樣。
想到這裏,他把手機往邊上一甩,想要閉目養神求半刻清靜。剛要合眼,正巧看到林岫泛著一臉不勝酒力的潮紅,在東張西望尋找空沙發座位,她一眼鎖定了延年旁邊的位置,軟綿綿移挪而來,癱坐下去。她絲毫沒注意到延年的手機也在那裏,被她一屁股坐住,索性算了。
“生日快樂!”延年靠近她說,“剛才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林岫轉頭看了看,也笑笑,似乎認出他來,擺擺手表示不必介懷。
她被酒精刺激得有些暈乎的不適感,臉上紅得像發燒,嘴唇微微嘟著,不太想講話,手時不時撓撓脖頸、抓抓大腿,看著像酒精過敏了。緩了許久,才問延年:“現在幾點鍾了?”延年的手機在她屁股底下,沒好意思提,直接說:“我也不知道呢。”林岫頭腦還算清醒,有點急促地提醒:“你有手表呀!”延年這才看看他左手腕上那塊社交意義大於實用價值的表,已經01:45了。
林岫憋著一股猛勁倏地站起來,一個趔趄險些栽倒,還好延年眼疾手快扶她一把,這一幕剛好被她散場出來的女同學看到,林岫立馬被女孩們簇擁著“救”走了,她們瞪了延年一眼,好似鞭笞一個性騷擾未得逞的臭流氓。
林岫走後,延年竟鬼使神差地也跟出來了,他看到她們在路邊等網約車,五個女孩咯咯咯笑著,聊一些他聽不清但猜得到的小八卦。林岫笑眯了眼,嬌俏的聲音像極了夏日花叢裏一隻歡快的小雀。
車子來了,卻隻能坐四個人,她們超了一員。林岫和其中一位女生(後來才知道她叫舒昀)結伴下來,準備叫第二輛車。隻見林岫掏口袋拿出手機,卻無奈攤攤手:“我手機沒電關機了,用你的吧。”舒昀摸摸兜,突然緊張起來:“完了!完了!我的手機落在剛才那輛車上,我下車時忘拿了!”
延年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個小小突發事件,內心某種異樣而微妙的情緒似乎被瞬間點燃了引信。林岫急得四處望,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他朝林岫走去,似乎預判了她會求助於他,又像是提醒她可以求助於他。
“你好,可以麻煩你幫我們打個車嗎?我手機沒電了,我朋友的手機也沒在身邊。”林岫小心翼翼地詢問,語氣間有股既誠實又戒備的天真。延年欣然答應,得知她們要去Q城大學,他說了一個順路但稍遠的地址,請求跟她們同車出發。林岫本是有求於人,自然不好意思拒絕。
沒過一會兒,車子停在兩個女生麵前,她們看了一眼這輛頂配的奔馳,往後退了退,以為自己擋了別人下車的道。卻見延年拉開車門,示意她們上去,林岫和舒昀一臉愕然,麵麵相覷。
“你給我們打了豪華禮賓車?”
“我不太懂,可能點錯了吧。先上車再說。”
延年坐副駕,兩個女生坐後排,林岫找他借手機,撥了舒昀的號碼,跟另外三人簡單說明情況,約好在校門口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