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但氣溫未見回暖的趨勢，Q城的冬天向來沉悶且漫長，冬季的海風冰冷寒冽，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刺骨。這天氣，實在不適合散步。
海灘上冷冷清清，隻有林岫和秦勵一前一後走在木棧道上，遠遠看去，像一對慪氣的情侶。
林岫一邊走一邊遠眺海上灰蒙蒙的天空，她緊了緊圍巾，又回頭看看秦勵，他昨天打架破掉的嘴角已經結了血痂，半邊臉正泛著一時難以消褪的淤青。不知是無話還是臉疼，他一直沉默著跟在林岫後麵，林岫問一句他才答一句，從不主動開口。
“你期末複習完了嗎？”
“差不多。”
“聽說你成績很好……”
“還行吧。”
林岫尷尬得隻聽見海浪拍岸的聲音，時不時有幾隻覓食的海鷗在一旁撲騰，把鳥糞拉在木棧道的護欄上，林岫見了隻覺惡心，急忙刹住腳步，秦勵躲閃不及，差點撞上。
“不好意思！”
林岫側了側身，想讓秦勵先前打頭，秦勵卻站著不動，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繼續往前走，惜字如金。
木棧道沿著海岸線蜿蜒曲折，綿延數十裏，二人步行到其中一座綠鬆掩映的清幽小山，拐進一棟別致的白房子裏，那白房子隻寫著海濱大道78號，不曾有店名或招牌。
“這家店味道不錯！”
林岫把菜單遞給秦勵，秦勵的手指關節全破了，皮開肉綻，觸目驚心，翻開菜單的前兩頁都費勁。
“還是我來吧……”
林岫熟練地點了幾樣招牌菜，又加一道海鮮粥。秦勵環顧四周，隻見店內空空，坐不滿十分之一，空位上卻無一不放著“已預訂”的牌子。林岫倒習以為常，沒有興致顧及其他，眼睛隻盯著秦勵的一雙手，內心五味雜陳。
在自然界裏，雄性動物打架無非是為了爭奪領地和交配權。林岫也清楚，秦勵替她出頭，絕非偶然的衝動。她想問，又不敢問，轉著盛滿茶水的杯子欲言又止，以前從未有過如此忸怩而糾結的時刻。
“你想問什麼？”秦勵說。
林岫被人識破了小心思，反倒沒那麼尷尬了，她灌自己一口茶水，抿抿唇，開門見山地說：“你為什麼要幫我打架？就不怕被學校處分，影響自己的前程嗎？”
“我喜歡你，當時沒想那麼多。”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秦勵大大方方承認這個事，她還是很震驚，臉唰一下就紅了，嬌怯又為難地看著他，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應。
秦勵淡定地吃著東西，好像剛剛隻是在陳述一件事不關己的旁事，眼不跳、手不抖。他說話向來有種不加遮掩的直白和坦率，逼得林岫也變得厚臉皮起來，不再拐彎抹角。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第二次見你的時候。”
林岫默默地回想了一下，似乎了然於心，再看他青腫的臉，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卻不說話。
“你怎麼不問為什麼？”
“那你想知道我跟你偶像是怎麼認識的嗎？”
“沒興趣。”
林岫用手托著腮咯咯笑，兩個人很有默契地終結了這個話題。
秦勵的手非常不方便，林岫看在眼裏，積極主動伺候著，剝殼剔骨、盛湯添飯，一應好吃的都大方遞給他。她看著秦勵大快朵頤的樣子，自己也十分開心。
“多吃點，您可是我的大恩人！”
秦勵確實餓了，但嘴疼吃得很慢，眼看著麵前的碗已裝滿都快溢出來，他擺擺手，林岫才停止投喂，她擦了擦汁漬，傾身向前，眼神忽閃著狡黠的鬼靈精，仿佛準備向秦勵說什麼得意的悄悄話。
“賣你一個內部消息，我的室友圓圓跟我說，這個學期的校友獎學金會提前到期末考試之前評選，趕在新圖書館啟用儀式那天一起發放。你可別忘了申請哦！聽說今年的獎金比往年多了足足一倍！”
秦勵聽完，無動於衷，慢吞吞咽掉一口食物，又喝了點水，才說：“我已經交過申請表了。”
林岫瞬間切換一種審問叛徒的眼神逼視著他，秦勵不明所以，顯得十分無辜。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想說的，但你看起來不太像會拿獎學金的樣子……”
“那我看起來什麼樣子？”
“胸大無腦。”
“你再說一遍！”
“對不起，我錯了。”
林岫惡狠狠地瞪著秦勵，威脅要把蝦殼丟他臉上，秦勵苦苦討饒，她才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