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總不習慣喊他老公,需要提到他的場合,我多半連名帶姓地叫:QL——就兩個字,沒有任何多餘的、親昵的前綴或後綴。
年輕的時候,我跟他隻睡過覺,卻沒談過戀愛,有許多迷糊的荒唐往事,即便用月老的玄學也解釋不通。我是有點喜歡他,算不上什麼太熱烈的愛意,隻是一些寂寞而苦淡的依戀。至於他對我的心思,我知其一卻未知其二,因此也不喜歡刨根問底——人生本就不是湊分數的考卷,難解的題空著就好了,時間會給出答案。
前幾日,兒子跟著爺奶回北方了,家裏就隻剩我和他兩個人,臨睡前,他抱著我問:“我對你是有愛情的,不知道你對我有沒有愛情?”
青春的華彩已經褪色,故作深情的追問顯然不合時宜,我實事求是地回答他:“沒有,我對你沒有愛情。”以前不敢有,現在不想有。
他沒有表現得多失望,也沒問我為什麼,而是對著孩子空空的小床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呀,PP都3歲了……再過幾天你放假吧,回去陪他玩。”
QL要忙到月底,我沒等他,自己北上先接孩子,再領著孩子南下,折騰兩千多公裏,回到四麵環山的小村寨——今年我打算在自己的老家過年。
山裏的冬天潮濕陰冷,一場暴雪封住了通往鎮上集市的馬路,我爸爸換上雨靴,沿著積雪覆蓋的荒狹山道,步行去快遞代收點取回QL寄來的我和孩子的厚衣服,又在集市攤上買了豬肉和沙糖桔,還有一套恐龍玩具……PP在家裏住了幾天,對外公很是依賴,他對農村趕集沒什麼概念,但兒童天性的相通,使他像我小時候一樣,對等待趕集的人歸來充滿了喜出望外的盼願。
鄉下的雪夜清寒又靜謐,沒有空調,隻有一台電取暖器,放在床邊烘著,收效甚微。孩子熟睡後,我給他掖好被角,就會背過身摸出手機跟QL聊會兒天。認識QL很多年,我都極少跟他分開過這麼長時間,說不想他是假的;但承認自己想他,又會使我陷入迷茫的情感困頓……昨晚,我豁出去問他:“我想你了,你什麼時候來?”他說:“沒有我不習慣吧?咱倆天天在一起習慣了。”習慣是比喜歡和愛更難戒斷的癮。
今天收到消息,他說他已經出發了,急慌慌買不到合適的車票,打算自己開1300km……YX以前老說:“你看QL對你多好,幾乎有求必應,你自己找的男朋友都做不到這份上吧?”QL對我很好、QL不是我的男朋友、QL後來成了我的老公……若是命運的沙盤讓我重新推演一遍,我未必能捋得順這層關係。
以前的事情很多都忘了,但聽到熟悉的歌總會哭,QL問我為什麼,我也答不上來。朋友勸我離開他,我自己卻舍不得;天天跟在他身邊,我又感到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