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祿寺的餐車過來了,入畫排著隊把屬於徽提的食盒提進來,和入理一同把飯食一樣一樣擺到桌子上。
笨手笨腳的入理又把墨盒放到右邊放宣紙的抽屜裏了。
她翻了一下白眼,有心教訓入理兩句,可是看到別家的主子都開始安心用飯了,隻能把墨盒重新飛快的取出來,和左邊的毛筆墨海放到一起,回身再用食盒裏的洗漱水飛快的洗一下手,小心的把餘下的一碟魷魚絲和一盅暹羅蒸米布上。
往常這個時候總是小主最興奮的時間,常常菜還沒布完,那隻鵝腿已經隻剩下一半兒了,女孩兒家你得常常擋著,否則就要吃多了。
入畫用檀稥木筷子小心的夾了一塊鮑魚,細心的把魚刺剔掉,放到食碟裏。入理這一次難得靈性的把小巧的銀筷子塞到小主手上,可是徽提隻是在手裏掂量了一下,又把筷子放到桌子上。
“我不想吃。你們兩個吃吧!”徽媞有些懶懶的說。
入畫大吃一驚,小主,這是怎麼了?
“怎麼,有誰欺負你了嗎?”入畫問。
徽媞沒有回答,反而抽抽嗒嗒得哭了起來。
坐在右手的由儉因為小幺兒笨手笨腳,把魷魚絲掉到他的袖子上,皺起眉頭、狠狠得踢了小幺兒一腳。那個年老的太監正準備教訓教訓這個做錯事的小宦官,可是看到坐在中間的七公主哭了,都一起停下手來。
有儉跳下凳子,把擋在身前的入畫拉開,驚訝的問:“姐姐,你怎麼啦?有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揍他。”
坐在前麵的朱由崧也扭過頭來,嘴裏叼著半截雞翅。
隔著兩張桌子的朱由校已經吃完飯,他的兩個跟班兒正把剩飯收回食盒裏,準備提出去自己用飯。看到前麵的情形,年齡大的李進忠(魏忠賢的本名)很機靈的提醒道:“主子,你看七公主···”
朱由校放下手裏拿著的線狀書《左傳》,向李進忠揮了揮手,“你們兩個先去用飯,我去看看妹妹怎麼了?”
徽媞抬起頭,發現驚擾了大家用飯,不由“噗嗤”一笑,用手摸摸由儉的頭,向身後的哥哥擺擺手,瞄了年齡更小的朱由崧一眼,說:“不要緊,我沒事。”抬手拿起銀筷,端起那一盅白米,緩緩吃了一口。
徽媞隨意吃了幾口白米,又喝了一盅銀耳羹,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扭身從彙文閣走出來。
入畫和入理不明所以,跟了出來,她回頭說:“你們兩個把桌子清理一下,趕緊用飯,不用跟著我。”然後穿過西偏殿的側門,轉過皇極門東邊的廊廡,走到皇極門前麵的廣場上。
時值正午,六月的陽光正好,明亮的陽光直射在廣場的大青石上,映照得周圍明晃晃一片。
偌大的廣場一片寂靜,玉帶橋上站立著的幾個大漢將軍就像陽光下的雕塑,橋邊的幾根漢白玉華表因為遠的緣故,比平時小了好多。
徽提並沒有覺得熱,她反而感覺到身上一陣陣冰冷,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想些什麼,當她聽到徽妍姐姐說的那個消息的時候,她沒有心喜,隻有震驚,還有一些莫名的悲傷,腦海中出現的卻是那個抱著自己屁股的英俊的側臉,自己到底怎麼了?
徽媞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她想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思,想知道自己莫名的期望和悲傷到底是什麼?可是心中又感到非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