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河在睡夢中,手指觸到一片溫軟,他驀地睜開眼。

就看到鳳傾伏在榻旁,正沉沉睡著,眉心都蹙在一起。

叢若呢?怎的陛下來了,也不知會他一聲?

他清潤的眸子裏,帶上了點點責備。

但看向少女的睡顏時,裏麵的責備又都消弭無蹤,隻剩下一片溫軟。

鳳傾的外袍給了錦朝,約摸是覺中著冷,瑟縮了下身子。洛清河見狀,撚起錦被一角給她蓋上。

少女的身子籠在錦衾中更顯單薄,此時那雙瀲灩鳳眸緊緊閉著,讓人平白生出無端愛憐來。

於是,洛清河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眉心,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有片刻晃神。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似乎不滿足於此,慢慢描繪著她的眉心,劃過她小巧的鼻尖,最後落在兩片薄唇上。

柔軟的觸感讓洛清河一陣心悸……他觸電般地收回手,眼中失去了焦點,似有迷惘。

此時鳳傾也醒了,她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小貓在撓自己,酥酥麻麻的。

睜開眼,就見洛清河穿著雪白的褻衣,如瀑的墨發垂落在肩後,半坐在榻上,正悵惘出神,好像第一次落入人間的雪狐,不染纖塵,懵懂絕色。

“父後。”鳳傾忍不住出聲喚他。

他回神,見鳳傾視線鎖在自己臉上,看得認真而專注。

“咳咳……陛下。”洛清河不動聲色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陛下今日陪鳳君回門,為何深夜回宮?”他先打破兩人的沉默。

“二皇妹以下犯上,驚擾了鳳君,我把他留在錦府休養。”鳳傾說的雲淡風輕。

但鳳池對錦朝的心思,洛清河也是有所耳聞的,想來應該不隻是驚擾那麼簡單。

隱約感覺到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但此刻又不好喚聞壬前來一問究竟。

“陛下親政不久,需要皇族支持,行事應謹慎為上。”他忍不住提醒道。

“阿傾若說,想把二皇妹趕出鳳都,父後會支持我嗎?”鳳傾翻了個身,靠在榻上,將洛清河落在腰側的一縷秀發撚在手中把玩。

沒有想到鳳傾會如此說,他沉吟了一瞬道:“陛下是大雍的皇,處置何人不需過問我。”

鳳傾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也許也不想得到那個答案。

“我向來隨心而動,但踽踽獨行久了,總是感到惶惑不安。父後會一直陪著阿傾嗎?不管前路如何,永遠站在阿傾這邊......”

許是受了這原身的影響,每次鳳傾心生惡念時,巨大的空虛和恐懼就會席卷而來,令她像一個海上漂泊的孤舟,迫切地想抓住些什麼。

少年的淒惶和鳳池的怨毒在她眼前交織,讓她堅守了二十多年的信條居然開始有了裂痕。

“若陛下是明君,天下萬民自然會與陛下同行,若陛下凶戾倒行,就算至親之人也會與陛下離心離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