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比任何時候都艱難。

她坐在小院子裏,小口啜著剛挖出來的梅子酒,臉上露出凝重的思索之色。

沒一會兒梅子酒就見底了,鳳傾倒過酒瓶在嘴巴上磕了磕,隻磕出來一兩滴酒來。

她隨手一拋,叮呤咣啷酒瓶子們倒了一地。

看著堆在一起的瓶瓶罐罐,鳳傾心頭一動,想起了枳疆城外的屍山。

在鳳都時,她看了許多講巫蠱之術的閑書,裏麵講過,最厲害的蠱術師可以用蠱驅動死屍。而死屍不需要糧草,也不需要休息,是絕佳的作戰利器。

於是一個冒著寒氣的想法在她腦海中形成。

想著想著,酒勁上來了,鳳傾迷迷糊糊地在椅子上睡去,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裏,一會兒是屍兵血淋淋地咬下敵軍的頭,一會兒是百姓的哀嚎,最後定格在了洛清河清絕的麵容上。

他眼中滿是失望,質問鳳傾:“你忘記答應過我什麼嗎?”

鳳傾張張嘴想問他為何背棄她,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他神色陡然一變,不知從哪抽出個匕首,猛地插在了鳳傾的心口。

瞬間,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隻剩尖銳的痛意。洛清河抽出匕首,嫌惡地推開鳳傾,鳳傾就倒在了屍山上,成了一具無人認領的死屍。

這夢太真實了,鳳傾從夢中驚醒時大汗淋漓,她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心口,深呼了一口氣。

“洛清河”

鳳傾低喃著他的名字,打消了心裏的最後一絲猶豫。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聽到這一切時的反應。

忽的天地之間變色,莫名其妙刮起一陣陰風。小院裏的落英被卷得漫天飛舞,海棠樹枝也跟著花枝亂顫。

風停時,一黑袍黑紗包裹嚴實的人出現在風眼中。

“陛下眼盲症好了。”魍夫人不是疑問的語氣,她好像知道鳳傾身上發生的一切。

鳳傾點點頭:“多虧巫醫相助。”

接著單刀直入道:“夫人可否幫我煉一種蠱,驅策屍兵。”

魍夫人的眼中閃過寒芒,但很快被她隱去,說道:“屍兵是逆天的東西,比世間最毒的術法更毒,傷氣運,損陰德。若陛下驅策屍兵,天下人皆可稱正義之師討伐之。”

鳳傾嗤笑一聲:“氣運陰德都是虛妄,我隻看眼前。至於正義,不過是包裝成大道的謬誤,因為力量不足,所以才要呼籲正義,而我想要的,是絕對的力量。”

她的話似乎大逆不道,但細想又十分有道理。

黑紗後麵的眼睛混濁不堪,審視了鳳傾許久,終於開口道:“既然陛下執意要做,老婦可以幫你,不過我隻負責煉蠱,兵器和戰甲陛下自己籌措。”

鳳傾大喜,她還怕這詭譎之事魍夫人不會接,沒想到這麼順利。

但轉念她又疑惑道:“屍兵還需要戰甲嗎?死屍也怕受傷?”

魍夫人語氣頗有些無奈:“死人也是人,是人就不會刀槍不入,陛下如果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死屍,就當老婦沒說。”

鳳傾忙道:“夫人說的是,我去安排。”

又是一陣陰風起,鳳傾回神時魍夫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兵器……戰甲……

鳳傾忽的記起,禦書房暗格中的密函......

那密函一看就年代久遠,紙邊都已經發黃。

上麵記著一樁密辛——北地有一武備庫,百年前為了顯示和北夷止戈的誠意,被鳳帝下旨封存。

王朝更迭,世人慢慢都遺忘了這樁事,也許那些刀兵早就變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而記載著武備庫位置的地圖,就在枳疆城城主府中。

當時鳳傾並未放在心上,甚至來到北地也沒想過去找那個武備庫。因為彼時她還是高高在上的鳳帝,沒有料到某一天,這堆“破銅爛鐵”竟然能變成救命稻草。

鳳傾想,無論如何要先拿到那地圖,才能弄清武備庫中的情形。

也多虧了成笙,鳳傾才能知道枳疆城城主府密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