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河轉過身,視線落在鳳傾臉上。
他眼中一片柔軟,說:“我來了。”
鳳傾明明是想質問他為何要背棄自己?
但看見他皎皎如月的麵龐時,她隻有一種衝動:想走過去,抱住他,將兩顆心妥帖地放在一起。
可是,僅有的一絲理智製止住了她的步伐。
他是太鳳君,是平陽侯嫡子,是高高坐在鳳都頂端,冷眼看皇權更迭的人。
於是那麼多想說的到了嘴邊,隻彙成了一句:“父後,是來勸降的嗎?”
鳳傾的話讓洛清河心中一窒。
他上前一步,解釋道:“不是。”
“不為勸降,那父後不遠萬裏來北地,難道是想向蒼瀾王自薦枕席?”鳳傾的目光輕佻地掃過洛清河的身子,勾起一個邪肆的笑。
洛清河並不惱怒,他知道鳳傾是在故意激怒他。
“我來,是想告訴你,驅策屍兵屬詭道,要成為天下之主必須行陽謀。阿傾,放棄蒼瀾軍吧,我會說服母親助你重回鳳都。”
清潤的聲音聽在鳳傾耳中,卻格外刺耳。
她慘然一笑,說道:“父後清醒著的時候從未喚過我阿傾,沒想到第一次這樣喚我,就是讓我放棄好不容易擁有的東西。”
洛清河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
鳳傾逼近他,質問道:“平陽侯助我?我在北地生死未卜的時候平陽侯在哪裏?你又在哪裏?驅策屍兵是詭道?那父後告訴我,一個被奪了皇位眼盲身殘的廢帝,手上有什麼籌碼可以討回她的一切?”
洛清河一步步後退,鳳傾的每一聲質問都讓他無法回答,那份無力感倒流回心裏,酸澀得發疼。
“你不能,變成被天下人指摘的暴君,大雍的軍士都是你的百姓,不可殺。”他定定心神,想要鳳傾聽進去。
鳳傾嗤笑:“為何我不能是暴君?我已經不是大雍的帝王,我是蒼瀾軍統帥,大雍軍士性命與我何幹?有一點父後也錯了,天下人不會指摘暴君,隻會指摘無能的君王,誰有力量誰就有話語權。”
洛清河啞然。
鳳傾將他逼退到行軍床上,雙手將他匡在懷中:“我可以不計較你擁立鳳池為帝,留下來陪我,隻做洛清河。”
她眼中浮動著希冀。
鳳傾從沒想過,自己可以如此輕易地原諒一個人。當初的恨意,失望,在見到他的一瞬間,似乎都消弭了,她隻想把他留在身邊。
他心念微動,眼中刹那的猶豫沒有逃過鳳傾的眼睛。
洛清河避開鳳傾灼灼的目光,薄唇輕啟道:“舍棄蒼瀾軍,現在還來得及。”
這句話如同一把刀,割裂了她最後的妄念。
鳳傾倏地起身,大笑了幾聲,眼角似乎有瑩光。
說道:“父後回去吧,念在你對我的恩情,這次就放過你。”
她忽然想起,還有一物要給他,從懷裏掏出一枚橙紅的玉魄。
鳳傾俯身,將那玉魄係在他腰間,語氣清淺:“這下,不欠你什麼了。”
然後她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王帳,丟下一句:“今日在營中住下,明日就回鳳都,我全當沒見過你。”
洛清河垂眸。
拾起腰間的玉魄輕輕摩挲,上麵還殘留著鳳傾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