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聚精會神地看煙花時,沒想到空中卻出現一個字——姒。
人群中一陣躁動。
不知道是誰帶頭跪下,高呼:“皇天善福,姒正其位,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街上便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齊呼:“皇天善福,姒正其位,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剩下的就看慕祈的了。”鳳傾低語,她的神情在煙火明滅中變得有些恍惚。
洛清河被人群衝到一旁,看到了不遠處的玄敖和紫薑。
他知道他們在催他離開了。
洛清河深深地看了眼鳳傾,喧囂之中,她的身形顯得格外單薄,他想撥開人群到她身邊去,步子卻在往相反方向走。
“阿傾,我又食言了。”
洛清河的目光定在鳳傾身上,玄敖和紫薑一人拉著他一隻胳膊,快速往城外走去。
“少主,切莫心軟,家主在城外等候,車輛馬匹都已備好,一應物什我也幫您——”
紫薑喋喋不休地說著,待看到他臉上的兩行清淚,倏然噤了聲。
鳳傾回神時,身邊哪還有洛清河的身影。
她在人群中找了很久,拉過身量相似的男子,都不是他。
直到看見了地上掉落的雨師麵具。
她俯身撿了起來,拍了拍,突然,似有所悟般,吃吃地笑了。
葉無垢好不容易才擠到鳳傾身邊,就見她拿著麵具在笑。
這一刻,他覺得主人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實,也比任何時候都讓人心疼。
“主人,如果你不開心,就不要笑了。會更難過的。”他拉住鳳傾的衣袖喃喃道。
鳳傾眸中柔和的光漸漸褪去,聲音裏一片冷寂,說道:“我們走。”
她帶著葉無垢離開了。
地上靜靜地躺著雨師和風神麵具,被複又喧鬧起的人群踩踏而過。
頃刻間,便破爛不堪。
城樓上。
原本俯瞰澧都,看到百姓和樂,心情大好的煊皇,此刻臉黑得像鍋底。
下麵的山呼還在繼續。
赤辰翎在鳳傾的授意下,安排了這場煙火,讓煊皇真切地看到了民心和天命,心中的忌憚拉到了最大。
慕祈恰如其時地站了出來,跪倒在地。
磕了個頭,請求道:“母皇,三皇妹人品貴重,如今天意顯現,民心所向,兒臣自請廢去太女之位讓賢。”
城樓上的皇族都大氣不敢出一下,萬萬沒想到登樓賀禮卻變成了易儲之爭。
慕姒更是驚得忘了反應。
她回澧都之後,就忙著重開杏壇講學,再加上慕祈的刻意安排,所以並不知天命之事。
今日的一切實在太過突然。
慕為低頭,看到太女因箭傷還未恢複完全而蒼白的臉色,又想到了她往日的恭謹。
幽幽地說道:“讓賢?這麼說朕才應該退位讓賢,姒兒你說是嗎?”
慕姒花容失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母皇明鑒,兒臣並無不臣之心!此事……此事……定是有人作祟,母皇您才是天命所歸……”
百姓們單純的敬畏天命,恰恰也如一柄利劍刺進了煊皇心裏。
“朝梧節過後,你就動身回鄱陽郡吧,祈兒遇刺之事朕便不再追究了。”煊皇此話一出,慕姒昨日還做著的太女夢,瞬間碎了一地。
慕祈心中冷笑:阿傾所料果然不錯,帝王心最是善變。
赤辰翎在宴臨樓頂樓坐著,澧都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眼見一壺酒見了底,褚寒恰好來報。
“主上,事成了。”
“不成才有鬼,就煊皇那小肚雞腸,怎麼會容得下慕姒。”赤辰翎隨手將酒瓶丟到地上,抬頭看著天上的弦月。
“還有一事……葉公子似乎離開了,而且來接應他的人居然是……平陽侯洛心悠。”褚寒探查城樓動向時,意外見到了城外的車馬,便留意了一下。
“哦?這倒有趣了,世人皆言大雍太鳳君姿容絕世,皎皎如月,原來竟是他。”轉而又想到什麼似的,自語道:“葉小八,你居然……”話沒說完,他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裏淚花閃動。
“回啟明樓。”
赤辰翎勾起一個邪肆的笑,眼中氤氳著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