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下午我們沒去醫院,蕭堯現在在派出所呢……”夏如萱說到這再也說不下去了,忍不住地放聲哭了出來。
聽到蕭堯在派出所的消息,我一下子急了猛地抓住夏如萱的肩膀焦灼地問道:“出了什麼事,蕭堯怎麼在派出所?”
夏如萱從兜裏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流淌的淚水,抬起頭用黑亮且潮濕的眼神看著我,低聲說:“哥,蕭堯上午從你這離開後,就坐公交車去找我,可是在車上遇到了小偷,你借給他的錢都讓小偷給偷了。蕭堯發現後就和小偷打了起來,後來小偷拿出刀來比劃著,蕭堯不知怎麼著就把刀奪了過來再然後就用刀把小偷給捅了……”夏如萱泣不成聲地給我說著幾個小時前在公交車上發生的讓人難以置信的過程。
聽到這些,我感到自己咕咚一下子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冰窖裏,黑暗吞噬了唯一的那道殘存的光亮,嗖嗖的涼意從脊梁背穿過神經融入血液開始遍傳全身。
去看蕭堯的時候我找了個理由沒有讓夏如萱跟我一起去,我不知道蕭堯想不想讓夏如萱看到自己模樣。在派出所裏給警察同誌說明情況後,我看到了耷拉著腦袋的蕭堯,呆滯無助的眼神裏丟失了曾經的明朗,頭發散亂在額頭無精打采的低垂著,看到我的時候,蕭堯的眼睛裏流露出瞬間的光亮而後又漸漸黯淡下去。
我心疼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然後聽到蕭堯低沉地生硬:“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恩,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警察同誌一定會查清楚的。”我除了安慰的話再也想不到該說些什麼。
“哥,那5000塊錢交給警察了,拜托你下來問問警察看能不能要回來?然後你拿著錢陪著如萱去醫院好麼?”蕭堯的聲音無力且低沉,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人在交代後事一樣。
“蕭堯,你肯定會沒事的。等你出來之後你陪著如萱去醫院,等如萱康複之後我請你們吃飯,我之前就說過要請你們吃飯的,我一直都記著呢!”
“哥,我能不能出去你我誰說了也不算,等法律的判決吧!反正我也沒有家人了,在哪呆著都是一樣,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如萱,你有時間的話多開導開導她,她現在懷有身孕不能太難過了。還有你告訴她,我挺好的別擔心我也不用來看我……”蕭堯還沒說完的時候就被警察同誌帶走了解情況去了,留下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會見室裏,對著冰冷無情的將空間隔成一道道的鐵棍,茫然無措。
三十五
因為蕭堯的事情,我的內心連續幾天都無法平靜,就像在同一股洶湧湍急的河流拚命地衝突廝殺一樣,當我精疲力竭再也不能抗爭的時候,河流卻一如先前的強勢,在分秒流逝中淹沒了我的身體淹沒了我的鼻孔然後將我緩緩地吞噬,我隻能靠著扼腕的無奈在起起伏伏的河流裏苟延殘喘的呼吸。
想到蕭堯的時候我總是會想起蕭艾臨終前寫給我的囑托,我想假若有一天我閉上眼睛決然的告別滾滾紅塵之後,我一定愧疚自責地害怕和蕭艾在另一個世界裏重逢。
可是,卑微渺小的我,對於已經在派出所裏被關了三天的蕭堯來說卻做不了任何有意義的實質性的幫助。我能做的除了默默祈禱之外剩下的就隻能是關注了。
在醫院裏,我得到了一個對於蕭堯來說相當不利的消息。那個被蕭堯捅傷的小偷,由於失血過多在搶救了兩天兩夜之後,不治身亡。我想那個小偷離開的一定心有委屈,僅僅為了5000塊錢而搭上了自己最最寶貴的生命,要多不值得就有多不值得。
我再去派出所的時候,沒有見到蕭堯。警察同誌告訴我蕭堯現在已經移送到了看守所,說完後從抽屜裏拿出了已經褶皺不再嶄新的5000塊錢。離開派出所後我聯係了如萱,約她在市中心的麥當勞門前的廣場上碰麵。當我趕到的時候如萱已經在等我了,如萱淡淡的妝容下難掩神情的蒼白憔悴,我心疼的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後小心翼翼試探地問道:“如萱,那5000塊錢我已經拿回來了,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陪你去醫院。”在沉默了幾分鍾之後我聽到如萱斬釘截鐵一字一頓的答複:“哥,從蕭堯出事那天起,我就想了很多很多,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為了我自己也為了蕭堯!”當如萱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看到如萱清澈明亮的眼睛裏一掃適才的絕望悲傷而變得義無反顧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