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翩然吹落牆角的海棠,天上一輪彎月高懸,星點稀疏。
寂靜的帝王寢殿仍舊點著燈,揮退宮人後,挽起的帳子撒下錯落的光影。
“失憶......”
時寒舟深夜難眠,輕輕撥動手中的白玉扳指,低啞的男音似有若無。可心裏,在得到這個真相後,那股激蕩全身的滔天巨浪卻沒有一刻止息。
那時,他就躲在橋下隱蔽之處,深沉的黑暗裏,看著許瑾喬和時聞竹離開。他背著她,她靠著他......好不親密,好讓人不甘。
男人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直到兩人看不見身影,時寒舟當即安排人往這方麵查。有了確切目標,查起來其實不難。
而且當初派去的老禦醫雖然還在時聞竹府上,也不妨礙從他嘴裏知道更多,畢竟九族為重,他沒這個膽子說假話。
不過數個時辰,手下以最快的速度傳來了消息,一切都是真的。
許瑾喬的確忘卻了一部分記憶,錯把時聞竹誤認成了夫君,弟弟也將錯就錯不曾否認,借此培養感情,直到後麵才坦白。據說兩個人前段時日還鬧了一陣別扭,如今看樣子是又重歸於好了。
所以......
他偽裝周鶴白之時看到的一切其實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他提早發現的話。
可是現在難道就晚了嗎?他們的感情,未必有當初和顧景淮般那麼深刻。
時寒舟薄唇緊抿,陰鷙深邃的眸底泛著寒意,因為久久未睡甚至存在淡淡的紅血絲。
一步慢,步步慢,當初他就是晚了一步,才叫許瑾喬心裏先住進了一個人,為了那個人拒絕唾手可得的利益,放棄顯而易見更有優勢的陣營,蠢的一點也不像見風使舵的許家人。
可也正是因為她的特別,才一次又一次吸引自己的目光,直至現在......又錯過了一次機會。
男人驀地起身,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冷透的液體從壺嘴湧入杯盞,沒一會就灌滿了,被時寒舟一口氣咽下。
冰涼入體,他前所未有的冷靜。
本質上,許瑾喬對顧景淮和時聞竹的感情深度並不一樣,前者的死讓他的地位無法撼動,可後者,說到底不過剛剛開始,未必沒有隔斷奪取之機。
“是了,已經眼睜睜看著她嫁給過別人一次,難道,還要讓自己再看......第二次嗎?我真蠢。”
寂靜的宮殿,時寒舟忽然笑了,燭光斑駁地打在他臉上,男人低聲呢喃:“即使是兄弟,也不可以。”
承認吧,你從來都是這樣卑鄙,不擇手段的人,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裝清高。
不高尚又如何呢?隻要最後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那就都值得。
想清楚該如何做的新帝微眯雙眸,在搖晃的燭火下露出了一個冰冷陰鬱的笑,病態的偏執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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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勤政殿。
“陛下,您喚我何事?”時聞竹道,整個人神采奕奕。
他剛下朝就被單獨傳喚,倒沒什麼疑心,畢竟他很樂意為兄長排憂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