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
方城輕輕地喚了一聲。
孩子稚嫩的臉龐一揚,睜大圓圓的雙眼看著方城。
“二叔,您知道我的名字?”
方城重重地點了點頭,走上前,伸出手,輕輕地摸著孩子的臉龐。
“你是方正心,你名字啊,可大有來頭。”
“大有來頭?”
方正心昂起頭,盯著方城,疑惑地問他。
方城微笑著點點頭。
“正心二字出自《禮記·大學》:“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你爺爺當年給你取這個名字,對你可寄有厚望咧……”
說到這裏,方城的心裏又頗不是滋味,孩子的父親老林死在自己的父親方從恩的懷裏,自己的父親方從恩又死在自己的懷裏。
一旁的小盧似乎從方城臉上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愴看穿了他的心思,連忙上前,拉過孩子,笑著對方城說道。
“他二叔,坐,坐下說話。”
方城默默地點點頭,臉上淺淺地笑了笑,坐了下來。
一句“他二叔”,方城心裏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小盧並未記恨父親,也未將老林的死推在方家頭上,她既認老林還是方家子孫,也認自己是方家媳婦。
一句“你爺爺”,小盧心頭更是溫暖倍至,方家從未把犯了錯,走入歧途的老林推出門外,也從未將老林的過錯算在孩子和自己的頭上。
“正心,二叔是第一次見你,見麵禮總是要給的,你把這個拿著,當二叔給你的見麵禮。”
方城一邊笑著對方正心說,一邊從褲兜裏掏出一件東西來。
他慢慢地展開手心,一枚翠綠的帝王綠扳指。
雙手摟著孩子肩頭的小盧的臉色微微一變,娥眉一皺。
“他二叔,孩子還小,這麼貴重的東西他可不能要。”
方城抬頭看了小盧一眼,笑了笑,遲疑片刻說道。
“正心他娘,我沒有別的意思,這玩意它就是個普通的扳指,過去在它身上的重重,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交給正心,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二叔,我有這個呢……”
方正心掙脫母親的雙手,順著脖子,從懷裏掏出一個掛墜兒來。
方城定睛一看,是那半塊玉玦,是當年父親給林詩君母子的信物。
方城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有些凝固,他正出神的時候,方正心一把抓過方城手心中的扳指,笑著對方城說道。
“二叔,這真是給我的見麵禮嗎?”
孩子滿心歡喜地看著方城,方城回過神來,連忙點頭,一旁的小盧正要斥責孩子,卻被方城攔住。
“正心他娘,隨他去,那枚扳指已經完成了它是使命,現在它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方城把口中的“使命”二字說得刻意中了些,小盧當然聽得出來其中的玄機。
她也不再去追孩子,隻是把桌上的書遞給方正心,讓他在一旁窗邊的椅子上看書。
孩子很聽話,拿著書,遠遠地坐在了窗邊的椅子上。
“這枚扳指是我給老田的,言大壯監獄長的司機。”
小盧的一臉正色地盯著方城,平靜地說道。
“它的確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按道理,它應該物歸原主。當年老林沒有機會還給花白鳳,也沒有還給你,並不是想貪圖這枚扳指。”
小盧的臉色有些陰沉,看得出來,隻要說到老林,她的心頭始終有一顆無法拔出的尖刺。
“他……,他隻是單純地認為,這枚扳指是你和花白鳳的定情之物,可是那個時候的你,已經和秋月楓結婚了,再保留著這枚扳指,就有些不合禮數。你們方家父子,總不能……”
小盧有些幽恨地看了方城一眼,方城把頭慢慢地低了下來,他很清楚小盧未說完的話裏是什麼。
方家父子總不能都是心有佳人,卻又都身娶她人吧。
老林是真把方城當親兄弟的,也是真把自己當方家子孫的。
方城苦澀地笑了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枚扳指,用來考驗了言大壯,也考驗了花白鳳。如李部長所願,他們都是我們的同誌,都是可以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