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漆黑,夜在靜靜地落下細柔的雨。今年這邊的雨變得如此頻繁,而遠方的故鄉卻還處於幹涸之中。一切真實無非遵從著所謂的物理規律,變化乃是一種本質。雁落湖心的幹涸又何嚐不能算是一種宿命,然悲傷的宿命又該等待怎樣的解救?
在那個幼小的 歲月裏,曾經無數個黃昏裏,一個人坐在樓頂的天台上仰望著一種屬於遠方的模糊的東西。躺在天台上,放下長發任其飄在空中,極目去爭望遠方,隻是所謂的遠方從來都是模糊在泛白的隱隱約約的山巒的線條上,望著天空,四周被山巒的包圍,天空成了一片安靜的湖,仿佛自己正在站著一座湖的上空,煙波藍的湖麵裏飄著幾片棉花糖般的雲朵,如一葉葉白帆船在悠悠移動。隨著風的吹動,一片片小帆船漸漸地變成了越來越多的小木舟飄蕩在湖麵上。偶爾一隻黑色的小鳥飛著衝向天空時,就像衝著飛向湖的深處,每當那時,總是想起“雁落湖”的名稱,莫非是古時的人們也和我一般如此樂於想象,便欣賞到了這一雁落湖心的美景,然這究竟是不可究的。
在異地的夜色裏,一個人行走在黑暗中,總是莫名的抬起頭仰望那一輪月,從兒時淚眼朦朧的哭泣裏,它就為那顆心灑下了溫暖的光亮,來驅逐黑暗。而今夜的月啊,你為何不見我,為何投我以綿綿細雨,注入我心頭裏滿滿的悲傷無法製止。在雁落湖心裏靜靜行走的你是否也在靜靜的遙望著等待著這個異地的孩子。你是否還在那個小山村的上空靜靜守望那幾盞零星的燈火,守護那最後的寧靜歸屬。當夏時的綠葉逐漸飄落占滿那條小路時,你是否會在那一行白楊的盡頭依舊等待著,縱使孤獨。弦月時候的你是否還會依舊在我破舊的窗前靜靜升起,依舊將白色的清輝投在我木窗的紋理縫隙裏,記錄著你對我的夜夜期盼。隻是遠方的我啊,在世俗的忙碌裏卻未曾將你照顧。雁落湖心裏的期待想必也逐漸幹涸成一片片冬日的雪花,落在異鄉的我的手心。
這一場所謂的遠逐是否真的是一個殘酷的錯誤?在那個深夜裏,獨在遠方的老爸用一種溫暖的聲音問我,你以後就在我們那個小縣城當老師好不好,那樣我們呢一家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那一刻,一顆年輕的心不由得感到一絲心酸。當我們懷揣著各種關於遠方的夢幻的夢想時,而我們的父母渴望的夢想隻是我們一家人可以一直在一起啊。是啊,當一切的追逐在這個物欲的世界潮流裏,究竟又留下了什麼呢,除了一顆在現實中逐漸粗糙,逐漸冷漠的心之外,我們又真正會得到什麼?走一走之後,失去了曾經深信一切的自己。這一切又如何是多麼深刻的諷刺?在很小的時候,爸爸說等我們長大後,他要回到故鄉,在家後的地裏圍上籬笆,種上各種瓜果等著我們回來吃,家後的院子裏要種上各種果樹,在安放一張小石桌,在晚上一家人可以坐著聊聊天。而在庭院裏要在種上一些鬆柏,樓頂的平台裏要種些花花草草。而這一切簡單而美好的夢想啊,卻終於因為我們那而遲遲未能實現。
隻是,總是由於“年輕”這個字眼啊,總是想掙脫著出去走一遭,去追尋山巒後的世界,隻是山後的世界除了外在的形式不同之外,除了人還是人,並且山後的那個世界更加充斥著浮沉,更加冰冷。隻是畢竟年輕啊,所以這種褪去無知的幻象的過程總該由山後的冷漠世界來撕扯著完成,縱使是一種無語的痛徹心扉,也必定該有自己親嚐。
隻是,雁落湖心中的月啊,請不要幹涸成枯了。現實的陰雨綿綿已溢滿我的整個心腔了,我又能如何承受這冰冷的一切。縱使悔痛,這也是我必須承受的苦果。隻是,我將終於如那一隻隻黑色的小鳥,終會在長久疲累的爬涉中,飛向你的湖心,尋找我的最初,最初的 單純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