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巴人誰肯和陽春(2 / 3)

“我天生就是個瞎子啦,這兩個都是假眼。”然然輕鬆地摸著臉,好像在說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顏政“呃”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出言安慰,還是繼續搭訕。然然見他陷入了沉默,忽然把臉伸向前麵,左手撐住右眼的眼眶,右手作勢要把眼球摳出來。

“你不信嗎?那我就給你看看……嗷嗚”少女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如同鬼魅,眼球在眼眶裏逐漸鬆動,唬得顏政不由自主地朝後靠去,連連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

“然然,不要胡鬧!”熔羽在一旁不耐煩地喝道。然然吐吐舌頭,又恢複成了陽光少女的形象,對熔羽說:“哥哥,我能聽出來,他們沒危險。”

顏政還想說什麼,熔羽伸出手擋在他麵前,“對不起,請你離我妹妹遠一點。”顏政看了他一眼,悠然道:“你聽過寶蓮燈的故事嗎?”

熔羽瞪著他,兩條白眉皺在一起。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做哥哥的幹涉妹妹太甚,總會淪為反派的。”

“……”

熔羽大概以前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家夥,他的表情讓顏政非常享受。這時然然奇道:“咦,顏政哥哥,你旁邊還有一個人吧?我聽到呼吸聲了,他怎麼不說話?”她的臉轉向羅中夏的方向。

羅中夏這時候總算是恢複了神智,他把攤開的《李太白全集》合上放回包裏,微微點了一下頭。顏政捅了捅他:“喂,人家看不見,你光點頭幹嘛?”

然然忽然拍手喜道:“哎呀,你就是那個羅中夏吧?”

“對。”羅中夏幹巴巴地回答。

“哦,青蓮遺筆就在你那裏吧?”然然好奇地雙手朝前試探,試圖想確認他的位置,“你現在是名人,我哥可是一直念叨呢。”

“韋熔然!”

熔羽突然勃然大怒,一把將然然從座位上拽起來,扯到自己身邊。然然受了驚嚇,緊抿著嘴低頭不吭聲。顏政看不下去了,他霍然起身,皺眉道:“白眉老弟,你這太不和諧了。”

“這是我的家事,不必文盲來管。”熔羽冷冷道。

泥人也有個土性,羅中夏是肉人,性格卻沒那麼肉。聽了這話,他犯混的勁兒一下子壓倒了畏縮心態,忍不住冷冷回道:“我就是文盲!可惜青蓮遺筆偏偏就在我這兒!夠本事,你就來拿!”

這一句仿佛一把燒紅的鐵鉤,直接烙穿了熔羽的神經。整個人騰地翻湧上來一股血氣,兩道白眉微微抽搐,冷峻的臉色開始龜裂,眼光裏甚至閃出一道混雜著殺意、憤恨、嫉妒和惱羞成怒的神色。

羅中夏和顏政一時間都不由自主地提氣自禦,提防著這家夥暴起發難。

熔羽很快控製住自己,情緒稍現即逝。他冷哼一聲,終究什麼都沒說,拉著然然轉身就走。走出幾步,他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對不知所措的二柱子丟下句話:“我們在隔壁車廂,沒事不要找我。”

然然還想回頭跟顏政說一句,卻被熔羽用力抓住手腕,連拖帶拽,兩個人很快就消失在車廂另外一頭的門口。

剩下的三個人麵麵相覷,一時間誰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最後還是顏政率先開口問剛才熔羽到底幹了些什麼,羅中夏把自己被拉入滄浪境界裏被哪吒光羽斬得七零八落、最後被煉幕吞噬的情形大概一說。

“聽著還真神奇……我是說那個煉字。古人作詩,真有那麼逐字摳嗎?”顏政從包裏把《李太白全集》又拿出來墊在桌子上,開始削蘋果。羅中夏答道:“大概是吧,就和填空一樣,選的都是最合適的字。”說完一陣悵然,“可惜我是看不出來。”

煉字與欣賞煉字,都需要一定的鑒賞修養。羅中夏知道隻要自己達不到那個境界,就永遠打不贏那個討厭的熔羽。

二柱子接口道:“我在村裏私塾上學的時候,還聽過一個推敲的故事,也是關於煉字的。你們要不要聽?”

“說來聽聽。”顏政饒有興趣。

“說唐代有一位詩人名叫賈島,有一次他想出了兩句詩‘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但卻不知道用‘推’字好還是‘敲’字好。他騎著驢子想了很久,都無法做出決定,最後竟然撞到了韓愈。韓愈告訴他說‘敲’字比較好。後世‘推敲’一詞就是從這裏來的。”

二柱子的故事一聽就是講給少年兒童聽的,羅中夏和顏政卻聽得津津有味。聽完以後,羅中夏摸摸腦袋,“可我還是覺不出來‘推’和‘敲’有啥區別。”

二柱子道:“我也是。”顏政道:“這有什麼好為難的,推和敲都不好,應該用砸。僧砸月下門,大半夜的不砸門別人聽不見啊。”

“那還不如僧撞月下門。”